撞擊聲像重錘敲在林默的神經上。
“咚!”
第一下撞擊傳來時,他正用最後一塊抹布塞住門縫。老舊的木門晃了晃,頂住門的沙發發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隨時會散架。林默猛地後退,後背撞在陽台的欄杆上,冰冷的鐵條硌得他生疼。
“咚!咚!咚!”
撞擊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用力。門板上的漆皮簌簌往下掉,原本就鬆動的門鎖在反複震動中發出“哢噠”的脆響,像是在倒計時。林默握緊消防斧,斧柄上的汗漬混著乾涸的血,滑膩得幾乎抓不住。
他瞥了一眼窗外。天色蒙蒙亮,灰藍色的光透過窗簾縫隙鑽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影子。樓下的小花園裡,遊蕩的黑影比昨晚更多了,粗略數去至少有二十個——有穿著睡衣的老人,有背著書包的學生,還有個穿快遞製服的男人,他的自行車倒在花壇邊,車筐裡的包裹散落一地,被幾隻黑影踩來踩去。
這些東西似乎對聲音格外敏感。昨晚他打碎窗戶時,至少有七八隻被吸引過來,此刻大概全堵在樓道裡了。
“哢嚓!”
一聲脆響從門鎖位置傳來。林默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他看到門板與門框連接處裂開了一道縫,大概手指寬,足夠看清外麵——幾隻青黑色的手正在外麵亂抓,指甲刮擦著木頭,發出刺耳的聲響。
其中一隻手他認得,手腕上戴著串紅繩,是二樓李奶奶的。老太太平時總坐在樓下曬太陽,見了誰都笑眯眯地打招呼,現在那隻手卻像雞爪一樣扭曲著,指甲縫裡塞滿了暗紅色的汙垢。
“滾開!”林默朝著門縫吼了一聲,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
回應他的是更瘋狂的撞擊。門板上的裂縫越來越大,已經能看到外麵擠在一起的臉——青灰色的皮膚,渾濁的眼睛,嘴角掛著涎水和暗紅色的碎屑。它們的嘶吼聲透過縫隙鑽進來,像無數根針,紮得他耳膜生疼。
頂住門的沙發開始移動,一寸,又一寸。林默撲過去,用後背死死抵住沙發,雙腿繃直,將全身力氣壓上去。他能感覺到外麵的力量有多大,每一次撞擊都像被重錘砸中,五臟六腑都在震蕩。
“嗬……嗬……”
一隻喪屍的臉貼在了裂縫上。是三樓的王胖子,平時總愛光著膀子在樓道裡抽煙,此刻他的半邊臉頰爛了個洞,露出白森森的牙床,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默,喉嚨裡發出貪婪的低吼。
林默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騰出一隻手,抓起旁邊的啞鈴——那是他買來想練肌肉,卻隻用過兩次的家夥——朝著裂縫狠狠砸過去。
“砰!”
啞鈴砸在王胖子的臉上,他的腦袋向後仰了仰,卻立刻又貼了上來,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裂縫邊緣的木頭被震得更碎了,露出裡麵朽壞的纖維。
不能再等了。林默瞥向窗戶,那個唯一的出口。
他猛地鬆開手,任由沙發被撞得後退半尺,趁著喪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門縫的瞬間,衝到窗邊。老式鋼窗的插銷早就鏽死了,他用消防斧的斧柄使勁撬,鐵鏽簌簌往下掉。
“咚!”又一次猛烈的撞擊,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縫擴大到能伸進整隻手。
林默急得額頭冒汗,他把斧刃插進插銷縫隙,用力一撬。“哢嚓”一聲,插銷斷了。他推開窗戶,冷風夾雜著血腥味灌進來,吹得他一個激靈。
樓下是二樓的雨棚,鐵皮做的,經年累月已經鏽得斑斑點點,距離窗台大概兩米高。雨棚下方堆著些廢棄的紙箱和舊家具,是小區裡的“雜物角”。
“哐當!”
門板被撞開了一道更大的縫,一隻青黑色的手伸了進來,胡亂抓撓著。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喪屍們擠在門口,發出興奮的嘶吼。
林默不再猶豫。他爬上窗台,回頭看了一眼——沙發已經被撞得平移了半米,更多的喪屍擠在門口,爭先恐後地想鑽進來,青灰色的手臂像森林一樣揮舞著。
他深吸一口氣,縱身跳了下去。
落在雨棚上的瞬間,鐵皮發出刺耳的“嘎吱”聲,伴隨著劇烈的震動。林默感覺膝蓋一陣劇痛,像是骨頭錯位了,他踉蹌著站穩,剛想往下跳,卻發現雨棚因為常年鏽蝕,已經被他踩得向外傾斜,邊緣的鐵皮卷曲著,隨時可能塌掉。
“嗬!”
窗口探出一個腦袋,是王胖子。他的身體卡在窗框裡,隻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卻還在瘋狂地扭動著,朝著林默的方向嘶吼。
林默咬著牙,從傾斜的雨棚上滑下去,重重摔在堆著紙箱的雜物堆上。紙箱被壓得變形,發出“哢嚓”的脆響,裡麵的玻璃碎片劃破了他的手掌,但至少緩衝了衝擊力。
他顧不上疼痛,爬起來就往小區後門跑。那裡平時鎖著,但上個月他晚歸時,發現圍牆被掏了個洞,大概是流浪貓鑽的,足夠一個人彎腰通過。
剛跑出沒幾步,右腿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剛才被雨棚邊緣劃破的褲子已經被血浸透了,傷口大概有五厘米長,皮肉外翻著,露出下麵的紅肉。是剛才跳下來時被鐵皮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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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林默罵了一句,撕下襯衫下擺,胡亂纏在腿上,用牙咬著打了個結。
小區花園裡的喪屍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紛紛朝著他圍過來。大概七八隻,動作僵硬,步伐蹣跚,但目標明確。走在最前麵的是個穿碎花裙的女人,肚子鼓鼓的,像是懷孕了,她的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著,一隻腳光著,另一隻腳上的高跟鞋隻剩半截鞋跟。
林默握緊消防斧,側身躲過撲過來的孕婦喪屍,朝著圍牆缺口的方向衝。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這些喪屍雖然慢,但數量在增加,再拖下去就會被圍住。
跑過花壇時,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腳踝。是個穿保安製服的喪屍,躺在地上,一條腿不自然地扭曲著,另一隻手死死抓著林默的褲腳。林默低頭看了一眼,認出是小區門口的老保安,平時總愛和他聊幾句股票,此刻他的喉嚨被撕開了個大口子,黑色的血順著下巴往下滴。
“滾開!”林默抬腳踹在老保安的臉上,他的頭被踹得歪向一邊,手卻抓得更緊了。後麵的喪屍已經追了上來,孕婦喪屍張開嘴,朝著林默的後背咬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林默猛地揮動消防斧,砍在老保安的手腕上。斧刃深深嵌進骨頭裡,他用力一擰,硬生生把那隻手砍了下來。斷手還死死抓著他的褲腳,像個詭異的裝飾品。
他顧不上多想,轉身一斧劈在孕婦喪屍的頭上。這一次,他記住了趙剛說的“太陽穴”,斧刃精準地劈進那個位置,孕婦喪屍的身體晃了晃,軟軟地倒了下去。
血腥味更濃了。林默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右腿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跑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能感覺到血正順著褲腿往下流,浸濕了襪子。
圍牆缺口就在前麵了。大概半米寬,是孩子們鑽來鑽去的“秘密通道”,此刻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林默低下頭,加快速度衝過去,眼看就要鑽過去——
一陣腥風突然從側麵襲來!
林默猛地側身躲閃,一道黑影幾乎是擦著他的肩膀撲了過去。他踉蹌著後退幾步,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不是普通的喪屍。
這隻喪屍很瘦,穿著破爛的運動服,四肢細長,關節以詭異的角度彎曲著,它沒有像其他喪屍那樣蹣跚行走,而是四肢著地,像野獸一樣匍匐前進,速度快得驚人,眼睛裡的渾濁比其他喪屍更淡,似乎保留著一絲“意識”。
速度型變異喪屍!林默的腦海裡閃過這個詞,是昨晚在新聞裡聽到的隻言片語。
那東西轉過身,歪著頭打量林默,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嘴角掛著涎水。它的指甲又尖又長,像野獸的爪子,剛才撲過來時,劃破了林默的右腿——不是之前的劃傷,是新的傷口,更深,更疼。
林默的心臟狂跳。他能感覺到右腿的血在加速流失,傷口傳來一陣麻痹感,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爬。他握緊消防斧,擺出防禦的姿勢,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裡,澀得發疼。
速度型喪屍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它猛地弓起身子,像隻蓄勢待發的獵豹,下一秒就撲了過來,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向旁邊翻滾,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撲。喪屍的爪子擦著他的後背過去,撕開了襯衫,留下三道血痕。
沒等他站起來,喪屍已經調轉方向,再次撲了過來。林默舉起消防斧,卻因為翻滾時的顛簸,斧刃偏了半寸,砍在了喪屍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