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中的戰鬥短暫而血腥。沙民們如同沙漠中的死神，利用絕對的人數優勢和悍不畏死的戰鬥方式，頃刻間便將那三名負隅頑抗的“公司”隊員淹沒。骨矛刺穿護甲的悶響，石斧砸碎骨骼的脆響，以及垂死的哀嚎，很快便沉寂下去。
那名臉上有著白色圖騰的高大沙民，甩了甩骨矛上粘稠的血液，邁步走向靠在岩石上、依舊保持警惕的林凡。
林凡緊握著槍，雖然對方剛剛解決了追兵，但他不敢有絲毫放鬆。這些沙民的行為動機太過詭異。
圖騰沙民在距離林凡五步之外停下，渾濁的目光掃過他流血的大腿和蒼白的臉色，喉嚨裡再次發出那種低沉咕嚕聲。他抬起手，並非指向武器，而是指向林凡懷中——那裡放著暗金碎片的位置。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林凡意外的動作。他單膝跪地，用骨矛的尾端，在沙地上快速地劃出了幾個扭曲卻充滿力量的符號。那符號並非任何已知文字，但其中蘊含的意象卻清晰地傳遞出來——一個類似碎片形狀的圖案，指向北方，然後是一個代表聚集的圓圈，最後是一個代表合作或聯合的握手圖形。
他在表達：攜帶碎片，前往北方某處聚集地，尋求合作？
林凡看著沙地上的符號，又看向圖騰沙民那雙雖然渾濁卻異常堅定的眼睛，心中的警惕稍稍放鬆了一些。這些沙民，似乎並非為了殺戮，而是真的對他，或者說對他身上的“鑰匙”碎片有所圖謀，並且這種圖謀，暫時看來是傾向於合作的。
是因為碎片指引的方向，與他們的目標一致？還是因為他們也與“公司”或“蓋亞”為敵？
林凡嘗試著用左手，也在地上畫了一個簡單的符號——一個問號，然後指向沙民，又指向北方。
圖騰沙民看懂了。他點了點頭，然後用骨矛指向自己，又用力捶了捶胸口，再指向北方，最後畫了一個代表危險的鋸齒狀線條，和一個代表“公司”車輛他畫了個帶輪子的方塊）的圖案。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們沙民）也要去北方，那裡有危險，而“公司”是敵人。共同的敵人？
林凡沉默了片刻。他需要盟友，尤其是對北方區域熟悉的盟友。這些沙民雖然原始，但他們的生存能力和對這片土地的了解毋庸置疑。而且，他們似乎知道一些關於碎片和北方秘密的事情。
他指了指自己流血的大腿，又指了指北方，然後做了一個行走困難的手勢。
圖騰沙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回頭對身後的沙民發出幾聲短促的嘶鳴。立刻有兩名瘦削但眼神銳利的沙民走上前來，他們拿出了一些林凡從未見過的、散發著清涼氣味的墨綠色草藥，熟練地敷在他的傷口上，並用乾淨的獸皮進行包紮。草藥效果驚人，血很快止住，一股清涼感緩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隨後，又有沙民遞過來一個皮質水囊和幾塊風乾的、不知名變異獸的肉乾。
這些舉動，進一步表明了他們的善意。
林凡不再猶豫，他對著圖騰沙民，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簡單的箭頭，指向北方。
合作，達成。
沒有過多的交流，一切儘在不言中。沙民們迅速清理了戰場，將“公司”隊員的屍體和有用的裝備拖走掩埋，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
圖騰沙民——林凡後來知道他叫“石眸”——派出了兩名最敏捷的沙民作為前哨，整個隊伍則護衛著受傷的林凡，趁著夜色，朝著北方開始了遷徙。
沙民們在沙漠中的行進方式讓林凡大開眼界。他們仿佛與這片死亡之地融為一體，能精準地找到隱藏的水源，避開流沙和輻射塵暴區，甚至能通過沙子的溫度和風向預判天氣變化。他們的速度極快，而且悄無聲息，如同掠過沙海的幽靈。
林凡腿上有傷，行動不便，石眸便安排了兩名強壯的沙民輪流背負他前行。起初林凡還有些不適，但很快他便發現，這些沙民的耐力遠超常人，背負著他依舊能跟上隊伍的速度。
夜晚的荒漠寒冷刺骨，沙民們會尋找背風的沙窩，擠在一起取暖。他們點燃一種特殊的、幾乎無煙的苔蘚，提供微弱的光和熱。林凡也將生命能量緩緩運轉，驅散寒意，同時默默修複著腿上的傷勢。
一路上，他們又遭遇了幾次小股的輻射變異獸，但都在沙民們默契的配合下輕鬆解決。林凡也見識到了他們更多的手段，比如利用一種特殊的聲波驅趕沙蟲，或者用塗有麻痹毒液的骨針進行遠程偷襲。
經過幾天的相處，雖然語言不通，但一種奇特的信任和默契在林凡與這些沙民之間逐漸建立。他能感覺到，石眸和其他沙民看他的眼神，除了最初的審視和因碎片而產生的尊重外，也多了一絲認可。
這天傍晚，隊伍在一處巨大的、如同彎月般的沙灣中休息。林凡靠坐在沙丘上，看著遠處如血的殘陽，手中摩挲著那塊暗金碎片。
從“零號樣本”那裡得到的真相，依舊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蓋亞”、高等文明、篩選實驗、源初代碼……每一個詞都代表著難以想象的重壓和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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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不再是隻為了家人而戰，更背負著可能決定整個人類文明命運的秘密。
石眸無聲無息地走到他身邊坐下，渾濁的目光也望向遠方的夕陽。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骨矛，在沙地上緩緩劃出了一個新的符號。
那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由無數線條和點構成的圖案，隱隱構成一個……大腦與星辰連接的形狀？而在圖案的中央，是一個醒目的、代表危險的骷髏標記。
他指向這個圖案，又用力指了指北方，臉上露出了極其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恐懼的神色。
林凡心中一動。這個圖案，是否就是沙民們要去的北方聚集地的標誌？而那個骷髏標記，代表著那裡存在著巨大的危險？甚至可能……與“蓋亞”或者“真理會”有關？
石眸看著林凡，又指了指他懷中的碎片，然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做了一個“思考”和“對抗”的手勢。
他的意思很明顯：前方的危險，需要依靠“鑰匙”的力量和精神去對抗。
林凡深吸一口氣，對著石眸，重重地點了點頭。
無論前方是什麼，他都必須去。
不僅是為了尋找清除靈魂標記的方法，為了對抗“蓋亞”，更是為了揭開所有的謎底，為這個絕望的世界，尋找一個最終的答案。
休整一夜後，隊伍再次啟程。
根據石眸的比劃和這幾天的路程判斷，林凡估計，他們距離那個北方的聚集地，應該隻剩下不到五天的路程了。
而他也感覺到，懷中那塊暗金碎片，隨著不斷北上，散發出的溫熱感中，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仿佛在那遙遠的北方，有什麼東西，正在呼喚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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