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塔頂層的指揮中心，已然成為了整個文明應對“觀察者”事件的神經中樞。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再是星圖或軍事部署，而是分割成了無數區塊，實時顯示著“文明展示計劃”的各個籌備環節。
林凡站在屏幕前，目光沉靜。距離“觀察者”使者抵達，還剩29天。
“科技與理論模塊，由艾琳娜博士總負責。”韓蕭在一旁彙報，他如今兼任了整個計劃的協調總指揮，“她正在整合從超光速粒子模型到統一場論假說的所有前沿研究，重點是突出我們的推演能力和理論創新性，而非單純的技術水平。另外，我們決定加入部分關於‘蓋亞’核心技術的逆向工程成果，展示我們的學習與轉化能力。”
屏幕上，代表科技模塊的區域亮起，顯示出艾琳娜在科學院主控室忙碌的身影，她正與一群頂尖科學家激烈討論著如何將晦澀的理論轉化為直觀的、充滿美感的數學模型演示。
“異能體係模塊，秦虎負責。”韓蕭繼續道，“他正在篩選各係異能最具代表性的覺醒者，準備展示異能並非隻是破壞力，更與生命進化、能量感知、甚至微觀粒子操控相關。重點是展現個體潛能開發的多樣性與可塑性。”
畫麵切換，巨大的訓練場內，元素潮汐奔湧，精神念力構築出複雜的光紋，空間微微扭曲……秦虎如同鐵塔般站立中央，粗獷的臉上滿是嚴肅，不斷指點著。
“曆史與文化模塊，由文史院牽頭。”屏幕上出現圖書館、博物館、藝術中心的影像，無數學者、藝術家在緊張工作，“他們在梳理從遠古岩畫到‘蓋亞之戰’的所有曆史節點，提取最能體現人類韌性、合作精神與自我反思的片段。音樂家、畫家、詩人也在創作，試圖用藝術直指心靈，傳遞我們的情感深度。”
“社會結構與日常生活模塊，”韓蕭指向另一塊屏幕，上麵是“新京”及各大聚居城市的實時俯瞰畫麵，“我們計劃在‘審判日’當天，儘可能呈現一個正常運轉、充滿活力、秩序與自由並存的文明社會圖景。從城市交通到社區活動，從學校教育到工業生產……讓觀察者看到，我們不是一個冰冷的戰爭機器，而是一個由無數鮮活個體構成的、複雜而有機的整體。”
整個計劃龐大而細致，幾乎調動了人類文明的每一個細胞。一種悲壯而團結的氣氛在全球彌漫，絕大多數民眾在得知部分真相後官方通報為“應對未知星際外交事件”），表現出了驚人的凝聚力，積極參與到各種準備活動中。
然而，陽光之下，總有陰影。
“老師，”韓蕭切換到一個加密頻道，壓低聲音，“‘回歸教派’最近活動頻繁。他們宣稱‘觀察者’是來自星空的‘真神’，人類的抵抗是褻瀆，唯有主動選擇‘附屬’，甚至‘回歸’他們對於‘回收’的美化說法），才能獲得救贖，融入更高的神國。”
林凡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回歸教派”是舊時代某些神秘主義團體在末世後的變種，一直宣揚人類文明需要被更高等存在引導甚至統治。在和平發展時期，他們隻是邊緣小團體，如今在外部高壓下，竟然開始冒頭。
“監控起來，必要時采取強製措施。非常時期，不能讓他們擾亂人心。”林凡下令，“還有嗎？”
“另外……科學院內部，以理查德教授為首的一部分人，私下提出了‘技術獻祭’方案。”韓蕭語氣更加凝重，“他們認為，我們最有可能打動‘觀察者’的，是我們獨特的科技樹，尤其是異能相關的生物科技和靈能理論。他們建議，集中所有核心數據和技術樣本，作為‘貢品’主動提交，以換取‘附屬’資格下的相對優待，避免最壞的‘回收’結局。”
林凡沉默了片刻。理查德教授是材料學領域的泰鬥，他的擔憂代表了一部分務實派科學家的想法——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保留文明的種子比虛無縹緲的“尊嚴”更重要。
“告訴理查德教授，他的建議我會考慮。但在最終決定前，一切按原計劃進行。”林凡沒有直接否定，現在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明白。”韓蕭點頭，猶豫了一下，又道：“老師，我們準備的這一切……真的有用嗎？在能夠進行星際航行、隨意投放‘蓋亞’這種試煉文明的‘觀察者’眼中，我們的科學、我們的藝術、我們的社會，會不會……就像孩童的沙堡一樣幼稚？”
這是縈繞在許多人心中，卻不敢宣之於口的疑問。
林凡轉過身，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為了渺茫希望而全力準備的城市，緩緩道：“韓蕭，你知道螞蟻巢穴在人類眼中是什麼樣子嗎？”
韓蕭一愣。
“是忙碌而有序的，是複雜而精妙的，甚至在某些結構上能給予人類啟發。”林凡繼續說道，“但人類通常不會因為螞蟻巢穴的精妙，就放棄修建公路或高樓。然而，如果有一天，人類發現某群螞蟻不僅築巢精妙，還能用露珠折射出絢爛的虹光，能用信息素傳遞出複雜的詩歌，甚至能開始嘗試理解‘人類’這個概念……你猜，人類是會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下去，還是會停下來，饒有興致地多看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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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蕭眼中漸漸亮起光芒。
“我們要做的，就是成為那群會讓‘觀察者’忍不住‘多看幾眼’的螞蟻。”林凡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信念，“我們要讓他們看到，我們不是按照既定程序運行的蟲子，我們擁有超越生存本能的‘好奇心’、‘創造力’和‘對美的追求’。這些，或許才是真正能稱之為‘文明’的火花。”
就在這時，林凡的私人終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不同於常規提示音的嗡鳴。他抬手一看，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屏幕上沒有任何發件人信息，隻有一行新的、冰冷的文字：
【提示：仲裁庭使者偏好——厭惡重複，欣賞‘意外’。評估權重：文明潛力40），獨特性30），威脅度30）。】
這條信息，如同黑暗中射出的一支箭，既帶來了至關重要的情報，也帶來了更深的寒意。
“觀察者”……竟然在主動提供信息？是某種程序化的“公平”？還是……這本身也是測試的一部分？
而“威脅度”竟然占據了30的權重！這意味著，一味地示弱討好，反而可能降低評分？
林凡抬起頭，看向全息屏幕上那依舊在跳動的倒計時。
【28天15小時07分……】
計劃的基調，或許需要一些調整了。不僅要展示美好與潛力，或許……還需要適時地，亮出一點恰到好處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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