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爭盯著那盞青銅燈,瞳孔裡的星輝像被風吹散的灰燼,忽明忽暗。我手心一緊,係統光球在腦子裡“嘀”了一聲,經驗條開始往下掉——不是清零那種崩盤式暴跌,而是緩慢、穩定地滑坡,就像有人在背後悄悄拔電源。
這說明他正在靠近某種能喚醒本能的東西。
“彆靠近書桌。”我壓低聲音,一把拽住他袖子,“那不是人在寫字,是‘時間’在被重新編輯。”
他轉頭看我,眼神還帶著點種菜人特有的迷糊勁兒:“可它筆尖冒的光……跟小白菜缺水時葉子泛黃的紋路挺像。”
我差點一腳踹他腳後跟上。你管時空銘文叫小白菜黃葉?!
但眼下不是吐槽的時候。我迅速激活係統共享權限,指尖微動,幾根幾乎看不見的藤蔓從地麵縫隙裡鑽出,在我們前方織成一張隱形網。不是為了攻擊,純粹是設個警戒線——萬一這老家夥真動手,至少能讓謝無爭有個緩衝,不至於下意識反擊。
畢竟反擊=暴露=係統炸裂=我們倆變成公會實驗室標本。
老者依舊伏案書寫,筆尖每落一筆,空氣就浮現出一道逆向回路光痕,和我在礦洞拍到的初源銘文一模一樣,隻是更凝實,像是用液態星塵畫出來的。整座圖書館的懸浮光塵都隨著他的節奏微微震顫,連那些鎖鏈纏繞的古籍也輕輕晃動,仿佛裡麵關著什麼正試圖翻頁。
謝無爭低頭看了看自己鋤頭上的菜葉,喃喃道:“這土不行,太緊了,根紮不下去。”
我眼皮一跳。
他知道。
他絕對知道這片空間不對勁,但他還在演——演一個隻關心土壤鬆軟度的佛係青年。
挺好,繼續保持,成長值還能搶救一下。
就在這時,老者突然停筆。
整個空間瞬間凝固。不是靜止,而是“慢”。所有飄浮的光塵定在半空,連青銅燈的火苗都僵住不動,唯有那支筆尖殘留的光痕還在緩緩收縮,像一顆即將熄滅的心臟。
“你們不該來。”
聲音不高,卻直接在我腦內響起,像是從十年前的錄音卷軸裡放出來的。
下一秒,整排書架劇烈震顫,鎖鏈嘩啦作響,十幾本書同時翻開,紙頁無聲翻動,密密麻麻的符文從紙麵浮起,在空中拚成一道封印陣列,直衝謝無爭眉心。
我腦子嗡的一聲——這是針對守門人本源的精神封鎖!
“雞!”我大喊一聲,順手拉開空間袋。
紅羽雞“撲棱”一下飛出去,一頭撞在最近的矮架上,七八本古籍嘩啦倒地,其中一本正砸在老者腳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那一瞬間,所有懸浮的光塵抖了一下。
老者的筆尖偏了半寸。
現實錨點斷了。
他身形微晃,像是剛從深水裡浮上來的人,呼吸節奏亂了一拍。
我長舒一口氣——還好這雞平時除了吃就是撞櫃子,關鍵時刻總算乾了件人事。
“哎喲對不起啊!”我趕緊賠笑,“它最近消化不太好,一緊張就亂撲騰。”
老者緩緩抬頭,第一次正眼看我們。
白發,瘦臉,眼角有道舊疤,穿著褪色的灰袍,袖口磨得起了毛邊。看起來不像守護者,倒像個在圖書館值班三十年的老管理員。
可他眼睛——漆黑一片,沒有瞳孔,隻有無數細小的符文在他眼底流轉,像沙漏裡的沙子,一刻不停地重組、崩解。
“擾亂書寫規則者,”他聲音冷了下來,“當受時間反噬。”
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抖,筆尖劃出一道逆流波紋,直奔謝無爭而去。那不是攻擊,是識彆——專破偽裝的高階探查術,一旦命中,謝無爭這些年裝傻充愣攢下的所有偽裝都會當場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