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珩提著一個老式的檀木藥箱率先踏入寒玖曦的房間。
一身得體的西裝,走過來時,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藥香。
他身後跟著徐澤珩的大伯徐長卿,寒玖曦的爸爸寒鳳元,神色凝重。
大哥寒澤宸、三哥寒煜宸亦是眉頭緊鎖,一行人如烏雲壓城般湧進寒玖曦的房間。
寒玖曦看著這個叫徐澤珩的男子,見他把藥箱輕擱在床頭櫃上,發出清越的聲響。
倚著繡枕的頭抬起,蒼白的麵龐正好麵對上徐澤珩。
寒玖曦抬眸的刹那,徐澤珩感覺周遭的空氣都驟然凝固。
那雙眼睛宛如浸在寒潭深處的古玉,澄澈見底卻又深不可測。
細碎的晨光落在她瞳孔裡,折射出冷冽的鋒芒。
她睫毛輕顫的瞬間,像是有人在他心頭猛然敲響警鐘。
那不是久病少女該有的懵懂,而是曆經滄桑的獵食者,在暗處將一切看得通透。
那雙眸子掃過眾人,再看向他時,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靈魂。
他打量寒玖曦時,寒玖曦同樣也在打量他,這就是喜歡大哥的人?
她忽然想起昨夜偷聽到的密語……徐澤珩帶著三分忐忑七分眷戀的告白,和大哥隱忍克製的歎息。
隻是大哥眼底的猶豫,和徐澤珩欲言又止的神色,都在訴說著世俗偏見織就的無形枷鎖。
想到這些,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被下的床單,寒玖曦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這人為了大哥,放棄前途,執意留在寒家當一名家庭醫生。
有他在寒家,大哥才會安心的在外拚搏。
看著她對自己淺淺微笑的弧度恰到好處,卻讓徐澤珩脊背發涼。
那種掌控全局的從容,恰似看透棋局走向的弈者……
可是現在這一副如受驚的小白兔子模樣,隻是剛才……?
徐澤珩下意識轉頭望向寒澤宸,在得到他隱晦的頷首示意後,才斂去眼底驚色。
修長的指尖搭上少女腕間,脈搏輕跳如溪澗清泉。
比起昨夜診脈時的虛浮無力,此刻竟隱隱透出幾分生機。
徐澤珩心頭微動,抬眸看向正與寒家主低聲交談的徐長卿,麵露驚喜:“元叔大伯,小七的危險期已過。”
聞言,徐長卿一臉不可置信的“哦?”了一聲,然後疾步上前。
當目光觸及床上那張精致麵容時,渾濁的老眼驟然睜大。
記憶裡總是垂眸瑟縮的寒家七小姐,此刻竟如破繭蝴蝶般蛻變,褪去了往昔的怯懦與病容。
收回情緒,三指搭上寸關尺,徐長卿的神色從驚訝轉為震撼。
他反複診脈三次,渾濁的眼中泛起興奮的光芒:“鳳元呐!這孩子已過危險期。”
他走到寒鳳元身邊,重重拍著他肩膀,笑著說道:“這丫頭當真是天賜福澤!
先前的沉屙宿疾竟一朝儘去,如今不過脾胃稍弱,調養些時日便是康健之軀!”
昨天的脈象分明是……他都差點說:準備後事吧。
最終留下一句安慰的話:看她的造化吧。
隻是,他什麼時候成了“烏鴉嘴”,這造化還真成了?
然而,當指尖搭上她的手腕,那脈搏卻似藏於深穀的鼓點。
沉穩而有力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堅定且富有節奏。
仿佛在訴說著生命不屈的倔強,與他外表的虛弱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要不是這個侄子天不亮把他拎起來,信誓旦旦的說,寒家小七的脈象有些怪異,他還不信呢。
寒鳳元從怔愣中回過神來,顫抖著握住徐長卿的手,眼角泛起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