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玖曦望著墓碑上“陸知年”的照片,又瞥了眼身旁身形挺拔的二哥,心頭莫名一沉。
同歲啊……
明明是該並肩馳騁、各展鋒芒的年紀,一個卻已化作碑上冰冷的名字,另一個還在人間輾轉奔波。
生與死的界限,竟鋒利得如此猝不及防。
她指尖下意識的摸向下巴,眼底掠過一絲複雜。
同樣的年華,兩種截然不同的結局,命運這東西,有時真是涼薄得不講道理呢。
罷了,既是同歲,或許更能體會那份未儘的遺憾。
待會兒讓二哥親眼看看“陸知年”吧,也算給這樁未了的事,添幾分該有的重量。
不知何時,天上的雲層像被人潑了墨,層層疊疊地厚了起來。
方才還高懸天際的太陽早已沒了蹤影,躲在雲後不肯露麵,空氣裡莫名多了幾分沉悶的壓抑。
雲沐澤和徐帆幾人剛踏入“陸知年”的墓地,就見寒玖曦手中的雨傘陡然掙脫掌心,“嗖”地一聲衝天而起。
幾人驚得瞳孔驟縮如針,嘴巴半張著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這場景太過詭譎,仿佛下一秒就要撕開現實的帷幕,墜入光怪陸離的幻境。
沒人瞧見,傘底陰影裡,小惡魔正垂眸撚訣,指尖溢出的暗芒悄無聲息地纏上傘骨。
那把傘在空中緩緩旋動,轉著轉著,傘麵忽然泛起一層淡淡的幽藍微光。
以傘身為圓心,朝著地麵蕩開一圈圈肉眼難辨的漣漪。
不過片刻,墓前的地麵竟如沸水般翻騰起來。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泥土裡鑽出來,像無數條細長的墨蛇,在空氣中纏纏繞繞地遊走。
不過眨眼功夫,黑氣已積起薄薄一層,宛若凝固的墨汁。
透著股砭人肌骨的陰冷,連周遭的光線都仿佛被吸走了幾分,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寒玖曦表情平淡,隻是側過身,對身後站著的陸知歲揚聲喊道:“歲歲。
去把陸知年的家人叫過來吧,這裡地方小,不相乾的人就彆帶上來了。”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話裡的“外人”二字,指向再明顯不過。
寒家這幾位少爺,向來對劉家和風家人沒什麼好臉色。
陸知歲臉上閃過一絲了然,看向寒玖曦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感激。
她心裡清楚,爺爺奶奶和大爺爺家雖有矛盾,卻從未牽扯到小輩身上。
尤其是這位大伯母,待家裡這些孩子向來溫和,對自己更是格外疼惜。
畢竟她從小就臉皮厚,三房在家的孩子隻有她一個。
哥哥遠在魔都,一年到頭見不著幾次;
姑姑家的表哥忙著上學,也難得回來這邊。
爸爸眼裡隻有工作和媽媽,她小時候總愛偷偷溜進大伯母的小佛堂待著。
開始隻是好奇,後來感覺那裡安靜,大伯母看到她也從不會說她。
可現在看來,這裡麵的糾葛,似乎遠比她想的要複雜。
等陸知歲領著人匆匆趕上來時,原地早已沒了寒玖曦和寒玦宸的身影。
周瑩、徐帆和林雲笑三人緊緊挨在一起,目光齊刷刷地盯著同一個方向;
就連雲沐澤和沈聿,也身體僵硬地站著,視線同樣焦著在一處。
陸知歲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目光剛觸及那懸浮的傘,呼吸便猛地一滯。
傘下那小小的身影撞入眼簾時,她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是陸知年……真的是他!
這八九歲的模樣,眉眼間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正茫然的看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