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我請病假快三四個月了,”沈白露的聲音輕飄飄的,像一陣隨時會消散的煙,
“不清楚現在的身體能不能撐住領舞…要不,我先彩排一次試試?讓其他演員配合我一下?”
團長皺著眉,目光掃過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和削瘦的肩膀,那寬大的練功服更襯得她搖搖欲墜。
重重歎了口氣:“行吧,試試看。千萬彆逞強,身體吃不消立刻停下。實在不行…”
他頓了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還有孫雲雲,她的功底紮實,舞台表現力也上佳,隨時能頂替你。”
“孫雲雲”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沈白露耳膜。
又是她!怎麼哪裡都有這個陰魂不散的名字?此刻,沈白露心中最憎惡的名單上,除了那個總壓她一頭的沈青霜,孫雲雲的名字正灼灼燃燒。
那個小賤人,仗著一張得天獨厚、明媚大氣的臉蛋,在文工團裡霸占著領舞的位置不知多久。
直到她沈白露進來,表麵親親熱熱扮姐妹,私底下卻恨得牙癢——憑什麼所有光芒都該被她獨占?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那無需刻意就吸引全場的台風,都像尖刺紮在沈白露心上。
她在團裡刻意與孫雲雲形影不離,扮演著最親密的“戰友”。
可一年前那次軍區首長蒞臨的重大演出,領舞的光環又穩穩戴在了孫雲雲頭上。
聚光燈下,孫雲雲每一次旋轉、跳躍都像在沈白露心頭敲鼓,咚咚作響,敲得她嫉恨難眠。她也跳得那樣好,甚至更好!憑什麼隻能屈居?人下,做個黯淡的影子?
機會!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讓孫雲雲徹底消失在她光芒之前的機會!
離正式演出隻剩兩天,最後一次彩排就在明天。
孫雲雲依舊神采奕奕,步履輕盈,毫無發生意外的跡象。
沈白露的心像被架在文火上烤,焦灼難耐。不能等了!命運從不垂青等待者,她要親手創造機會。
一個冰冷而瘋狂的念頭,在她幽暗的心底破土而出。今天下午,就是她最後的時間窗口。
“白露?”
熟悉的聲音帶著關切傳來。
沈白露猛地回神,隻見孫雲雲小跑著靠近,練功服領口還彆著那枚她常戴的、略顯幼稚的草莓發卡。
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臉頰紅潤健康,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這生命力刺得沈白露眼眶生疼。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孫雲雲蹙眉,溫熱的手指自然而然地就要探向她的額頭。
“彆碰我!”沈白露像被蠍子蜇了般,失控地尖叫出聲,猛地後退半步。聲音尖利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孫雲雲瞬間凝固的錯愕眼神中,她慌忙垂下眼瞼,硬生生擠出兩分虛弱的笑意,
聲音氣若遊絲:“沒…沒事,就是突然有點兒頭暈…雲雲,能麻煩你…幫我去趟醫務室拿點葡萄糖嗎?我…我怕撐不住…”
那雙清澈如鹿的眼眸裡滿是擔憂:“好!你坐著彆動,我馬上去!”
孫雲雲毫不遲疑,轉身就跑,鵝黃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儘頭。
確認那抹亮色徹底消失,沈白露的心臟才從喉嚨口重重落下,隨即又被更猛烈的惡意攫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