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露聽到團長那句"讓孫雲雲頂替",像被冰錐刺進耳膜。思緒瞬間撕裂偽裝——
一年前她親手把孫雲雲拽下領舞神壇,用流言織成的蛛網將對方困在角落。
如今四個月病假歸來,那抹明媚身影竟又站在聚光燈中央,像燎原的野火,燒得她五臟六腑都在冒煙。
團長對孫雲雲的讚許如同淬毒的針,紮得沈白露指尖深陷掌心:"既然領導點名要我跳,"她聲音浸著蜜糖,眼尾卻凝著寒霜,"我拚了命也會跳好。"
忽又轉向孫雲雲,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彎新月陰影,"若實在撐不住...再辛苦雲雲姐救場。"
唇畔笑意雲淡風輕,袖中指甲已掐出血痕。
"現在彩排!"團長揮手示意樂隊,
"你太久沒練,先跟隊形找感覺。"
九名舞者如紅蓮綻開。
當《紅霞映翠湖》的鼓點驟雨般砸落時,沈白露的噩夢開始了。
前三分半鐘她勉強跟上節奏,第五分鐘汗水已浸透鬢角,整張臉由緋紅褪成死灰。
高潮樂段驟然降臨,十六個連續旋身如颶風席卷——
哢嚓。
她清晰看見自己快跟不上節奏了。
第八個旋轉時眼前炸開漫天黑斑,汗水混著臉上的粉流進眼眶,血腥味在齒間蔓延,餘光死死咬住側幕:孫雲雲環抱雙臂站在那裡,杏眼裡淬著冰淩般的了然。
"停!"
團長霍然起身,實木椅刮過地麵發出裂帛之聲。
"我能行!"
沈白露嘶喊著騰空躍起,一個倒踢紫金冠!這記亡命徒般的即興動作讓鋼琴師亂了節拍。就在眾人屏息瞬間,她像斷翅的鶴直直砸向地板。
觀眾席的沈建國剛衝出半步,又重重跌坐回椅中。
完了,女兒連十分鐘都撐不過,更遑論每日六小時的殘酷訓練。報幕員?心比天高的白露怎能忍受在聚光燈邊緣報菜名?
"露露!"楊栩撲跪在地,觸到她冰涼的手腕時失聲驚呼,"你嘴唇發紫了!"
濕發黏在青灰麵頰上,活似湖底撈起的浮屍。
沈白露垂下眼瞼咽下喉間腥甜,任由楊栩攙扶。真可笑啊,唯一向她伸手的竟是這個被她當槍使的傻姑娘。
"葡萄糖。"
孫雲雲遞來玻璃瓶,指尖在瓶身留下霜花似的霧痕。就在沈白露即將觸碰瓶身的刹那,那手倏然鬆開。
"嘩啦!"
滿地晶瑩碎片裡,她看見自己扭曲的倒影。
而孫雲雲唇角那抹轉瞬即逝的弧度,比碎玻璃更鋒利。
"明天演出由孫雲雲領舞。"團長的宣判擲地有聲。沈白露抬臉綻開慘白的笑:"恭喜啊雲雲,盼你明天驚豔全場。"
手腕突然被鐵鉗般扣住!孫雲雲貼近她耳畔,熱氣嗬在頸側像毒蛇吐信:"去年彙演前夜,我舞鞋裡的針...是你放的吧?"
沈白露腕骨劇痛,笑容卻愈發嬌豔:"誰知道呢?許是老天爺...都嫌你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