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國猛地低喝一聲,狠狠掐了她胳膊一把,眼神淩厲。
“給我小聲點!蠢貨!坐牢怕什麼?隻要人還在!”
他湊近沈白露,聲音低如蚊蠅,鑽進沈白露的耳朵,“等這陣風頭過去,爸就想辦法把你弄出來!‘沈白露’這身份不能要了,我給你換個名字,換個地方!去那邊!
但前提是你在這裡,給我把嘴巴閉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能漏!明白嗎?!”
他死死盯著女兒的眼睛,語氣森然,“要是連我也栽了,就真沒人能救你了!”
沈白露被父親眼中赤裸裸的威脅和寒意懾住,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眼中的恐慌劇烈地閃爍,最終化為認命。
她艱難地點點頭,帶著哭腔哀求:“爸……我都聽你的…你一定要快點救我出去…彆忘了你女兒在這裡受的罪啊……”
她猛地想起什麼,急切地說:“對了,爸!你回去快讓人給我送點錢和換洗衣服進來!我都兩天沒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知道了。”
沈建國嫌惡地皺了皺鼻子,仿佛那氣味已蔓延過來,“回去就安排人送來。”他話鋒一轉,眼神銳利,“你這失蹤好幾天,蔣家那邊,可有人來問過?”
沈白露臉上瞬間浮起毫不掩飾的鄙夷:“誰知道?大概還以為我安穩待在文工團呢。結婚第三天我就搬回宿舍了,那個破地方,一分鐘都不想多待。”
“哼!”沈建國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笑,“你那婆家……當初要不是你和蔣家那小子不清不楚,我何至於把你倉促嫁過去?過不了幾天,蔣家準得收到風聲。你打算怎麼處置?”
“處置?”
沈白露的聲音陡然拔高,隨即又在父親冰冷的注視下瑟縮回去,語氣裡隻剩厭棄。
“還能怎麼辦?我一眼都不想再看見那個窩囊廢!蔣家?一群破落戶!爸,你看著處理乾淨,總之,我跟蔣俊,必須斷得乾乾淨淨!這輩子都彆再扯上關係!”
“行。安心待著,等判決吧。得空我再來看你。”
沈建國撂下話,不再看她,轉身大步離開。
回到機械廠辦公室,沈建國徑直走向厚重的紅木辦公桌。
抽屜拉開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他取出一遝簇新的十元鈔票,慢條斯理地數出六十五張。厚厚的一疊,捏在手裡沉甸甸的。他麵無表情地將它們塞進一個牛皮紙信封,封口處用手指用力壓了壓。
“小張。”他揚聲叫道。
秘書張明立刻推門進來,恭敬地立在桌前:“廠長,您找我?”
沈建國將信封往前一推:“明天一早,上班之前,去農林上路56號那邊——”
他微微停頓,眼神意味深長,“上次你拍照片的地方,記得嗎?找到林青霜,當麵把這錢交給她。記住,是當麵。”他刻意加重了這兩個字,
“讓她寫個收條,就寫‘今收到返還烈士撫恤金人民幣陸佰伍拾元整’。簽上她的名字,日期寫清楚。把條子給我帶回來。事辦完再回廠,不用急。”
張明雙手接過信封,心頭卻翻江倒海。
家屬院的風言風語他聽了一耳朵,都說沈副廠長極不待見這個收養的大女兒,關係勢同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