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國的話,像剝筍一樣,一層層撕開了他家精心粉飾的遮羞布。
“至於那點兒彩禮,”
沈建國頓了頓,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嗬,你們家那點底子,砸鍋賣鐵湊出來的吧?以為付了這點子價錢,買了沈家的女兒,就覺得整個沈家都得給你們當牛做馬、予取予求了?”
“我沒有……”
蔣俊下意識地辯駁,聲音卻細若蚊蚋,透著十足的心虛。
他當初的得意和算計,被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灼得他麵皮生疼。
“你沒有?”
沈建國眉峰一挑,眼神陡然銳利,“那白露嫁過去不到三天就搬回文工團住,你是真心實意去請她回來了?你爹媽在外麵嚼舌頭,說什麼‘千金小姐難伺候’、‘架子比天大’,又是說給誰聽的?
你們一家子,打的不就是攀龍附鳳的算盤?怎麼,如今這鳳凰沒攀上,倒先折了翅膀栽進泥潭裡,你們就坐不住了?”
沈建國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
牢牢釘住蔣俊:“現在,隻想著趕緊把那筆虧空撈回去?蔣俊,你那點心思,上不得台麵!”
句句誅心,字字見血。
蔣俊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哆嗦著,額頭沁出細密的冷汗。
“嶽父,你不要講話這麼難聽,我對白露的心,日月可鑒,我多愛她,她自己知道。我就想知道……”
“白露…白露她到底犯了什麼事?門衛…門衛說是什麼…冒名頂替烈士遺孤?”
蔣俊抬起眼,目光裡交雜著困惑、焦灼,“這…這不是真的吧?怎麼會鬨到這麼大?這罪名可不輕啊!要是真的,那…那判下來…得多少年?我們蔣家的臉…還有我爹娘,花了那麼多錢……”
他語無倫次,急切地想從沈建國這裡得到確切的答案,仿佛隻要沈建國搖頭否認,他那搖搖欲墜的“受害者”身份和即將化為泡影的賠償期望就能立刻穩住。
他那份慌張,與其說是擔憂妻子,不如說是擔憂自己家支付的“巨額投資”徹底打了水漂。
沈建國看著他這副隻關心損失和麵孔的嘴臉,心底鄙夷極了。
“嘖嘖,這就是蔣俊的嘴臉,隻看眼前的得失,怪不得永遠都是窮人,一輩子翻不了身的東西。”
沈建國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寒冰的箭,直射蔣俊惶惑不安的眼底。
“臉?”
沈建國的聲音陡然壓低,“蔣俊,你還有臉跟我提蔣家的臉麵?”
他身體微微後靠,整個人陷入寬大椅背的陰影裡,唯有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對麵的男人。
“白露,確實是被開除了。罪名,就是冒名頂替。”
沈建國一出口的話,砸得蔣俊身體一顫。
“人,現在已經去了離廣市不遠的農場裡勞改,怎麼著,你要跟著去嗎?與你的新婚妻子同甘共苦?”
蔣俊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灰敗下去,眼中那一絲僥幸的光徹底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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