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著乾涸的河道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轉過一個土坡,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一處地勢低窪的河灣口,正有數名百姓在熱火朝天地忙碌著。
他們有的在用鋤頭挖掘,有的在用簸箕清運淤泥,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子正站在人群中,大聲地指揮著什麼。
那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官服,又黑又瘦,褲腿上濺滿了泥點子,與周圍的村民幾乎融為一體。
趙德柱一看到那人,立刻露出嫌惡的表情。
他催馬上前,湊到陸宸身邊,壓低了聲音。
“駙馬爺,那人是縣裡的邑丞,名叫陳實。”
“此人迂腐固執得很,整日就知道做這些無用功。”
“您瞧瞧,這舊溝渠都荒廢多少年了,如今大旱,河裡一滴水都沒有,他費這麼大力氣清理出來,又有什麼用?純屬浪費民力!”
這時,陳實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見趙德柱正陪著一男一女,心中便猜到了幾分。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圖紙,快步走了過來。
待走近了,看清洛晴雪和陸宸的衣著氣度,他不敢怠慢,立刻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下官陳實,不知公主殿下與駙馬爺駕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說罷,他又轉向趙德柱,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見過趙大人。”
洛晴雪看著他滿身的塵土和額上的汗珠,心中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陳大人不必多禮。”
她指著不遠處忙碌的村民,柔聲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陳實直起身,恭敬地回稟。
“回殿下的話,下官正組織村民,清理並加深這段舊渠。”
“這窪子口地勢最低,下官查過縣誌,此地土層之下有一層黏土,不易滲水。若是將河道深挖拓寬,或許能彙集一些從上遊滲過來的地下水。”
他頓了頓,“即便不成,待日後天降甘霖,也能比彆處更快地將雨水積蓄起來,總好過……”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趙德柱便厲聲嗬斥起來。
“陳實!休得在殿下和駙馬爺麵前巧言令色!”
“你這法子能濟什麼事?彆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陸宸冷眼看著趙德柱,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哦?”
“那也總比某些人畫餅充饑,挖口井給天看要強得多。”
趙德柱臉上的怒氣瞬間凝固,仿佛被人當眾甩了一個耳光,火辣辣的疼。
這個該死的贅婿,竟敢如此羞辱本官!
陸宸不再理他,轉而看向陳實,目光裡多了幾分審視。
“陳大人,你可還有其他抗旱的良策?”
陳實沒想到這位駙馬爺非但沒有怪罪,反而認真地向自己問計,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略作思索,條理清晰地回答。
“回駙馬爺,下官以為,抗旱之道,當多管齊下。”
“其一,便是如眼下這般,尋窪地,深挖渠,以積蓄雨水和地下滲水。”
“其二,當改變灌溉之法,廢大水漫灌,行溝灌、穴灌,將水用在刀刃上。”
“其三,可推廣種植些耐旱的作物,譬如高粱、粟米之類,以求薄收。”
說到最後,陳實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