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茂中聞言,嚇得雙腿一軟,立刻跪了下去,連連磕頭。
“陛下明鑒!臣等絕無懈怠啊!”
陸宸卻是不慌不忙,彎腰撿起地上的奏折,撣了撣上麵的灰塵。
他將奏折恭敬地放回案上,這才抬起頭,一臉的誠懇。
“陛下此言,臣婿實不敢當。”
“坎兒井之法,能解我大炎燃眉之急,惠及天下黎民,臣婿願傾囊相授,絕無半分私藏。”
聽到這話,洛道成的臉色稍緩。
可陸宸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
“隻是……”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首輔周錚。
“臣婿不過一介駙馬,此前在朝堂之上多言幾句,已是惹得諸位大人不滿。”
“長平縣之事,乃因那是公主封地,臣婿才鬥膽一試。”
“回京之後,臣婿亦是日夜惶恐,生怕有朝一日,會被禦史彈劾,問一個外戚乾政之罪。”
“如今這坎兒井挖掘之法,涉及工部實務,其中細節繁複,非三言兩語能說清。”
“臣婿若再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隻怕……隻怕又會惹來非議。”
“說臣婿手伸得太長,有乾政之嫌。”
說到最後,他臉上已滿是不安。
“臣婿,實在惶恐。”
這番話說的,真是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自己並非有意藏私,又將自己置於一個兩難的境地。
他這是在告訴皇帝,不是我不想說,是我不敢說。
我的身份太敏感,一旦插手工部實務,必然會招致滿朝文武的攻擊。
到時候,倒黴的還是我這個無權無勢的駙馬。
洛道成眼皮狠狠一跳。
又是這套說辭!
又是拿祖宗規矩當擋箭牌!
他瞬間就想起了上次在朝堂之上,陸宸也是這般,用祖製堵得他和滿朝文武啞口無言。
當時是因為群臣攔下了他的賞賜,這小子心生不滿,借機賭氣。
如今舊事重提,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一股熟悉的憋悶感湧上洛道成的心頭,偏偏他還發作不得。
周錚站在一旁,心中卻跟明鏡似的。
這駙馬,是在借機跟陛下討價還價呢。
句句不提賞賜,卻又句句都在提醒陛下,上次那筆賞賜,還懸著呢。
洛道成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現在是他有求於人。
他壓下心頭的火氣,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陸宸麵前。
“陸愛卿多慮了。”
洛道成的語氣放緩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抹安撫的意味。
“如今旱情嚴重,事關國計民生,乃非常之時。”
“朕今日便給你一句準話,此事乃朕特許,但講無妨,暢所欲言。”
“若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拿外戚乾政說事,朕第一個不饒他!”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至於上次朕許諾的賞賜,是朕疏忽了。”
“明日一早,朕便命內務府將千金、百絹、良田地契,悉數送到公主府上去。”
陸宸聞言,連忙躬身,連連擺手。
“陛下,萬萬不可!”
他的臉上滿是惶恐,仿佛受了天大的驚嚇。
“如今國庫空虛,賑災尚且吃緊,臣婿怎敢再耗費國帑?”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將這些錢糧,用在更要緊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