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隱居的師父教的。
這倒也說得通。
陸宸見皇帝神情微動,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接著往下說。
“家師乃是前朝遺老,心懷故國,不願入仕新朝,故而攜臣婿避世而居。”
“臣婿的一身所學,天文地理,經史子集,皆是家師傾囊相授。家師藏書萬卷,這也是臣婿為何懂得一些旁門左道之術的原因。”
此言一出,更是與之前洛道成心中的疑惑完美地對應上了。
前朝已亡數十年,確實有不少心懷故國不願出仕的遺老,選擇歸隱山林,這是常有的事。
陸宸的聲音帶著幾分悲傷,繼續在殿中回響。
“家師臨終之前,再三囑托於臣婿,定要將一身所學,學以致用,報效國家,萬不可如他一般,空有抱負,卻蹉跎一生。”
“可家師又擔憂他前朝的身份會連累於臣婿,讓臣婿日後仕途坎坷,便嚴令臣婿,務必隱瞞真實來曆。”
“臣婿也深知,若以前朝遺老之徒的身份報考,隻怕會因身份敏感,永無出頭之日,更會辜負家師的期望。”
“無奈之下,臣婿才出此下策,托人偽造了身份文書,參加科舉。”
說到最後,他猛地撩起衣袍,雙膝跪地,一個頭重重地磕了下去。
“臣婿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但臣婿報效大炎之心,天地可鑒,日月昭昭!”
“臣婿,請陛下降罪!”
他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殿中不少感性的文臣,已是眼眶微紅,心生同情。
一個為了實現恩師遺願,報效國家的孤兒,情急之下犯了錯,似乎也情有可原。
洛道成坐在龍椅上,麵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完美地填上了陸宸身上所有的疑點。
可就在此時,王康順那不合時宜的聲音再次響起。
“荒謬!”
他上前一步,指著陸宸厲聲喝道。
“簡直是一派胡言!”
“這不過是你為了脫罪,臨時編造出來的故事罷了!一麵之詞,如何取信於陛下,取信於滿朝文武?”
他死死地盯著陸宸,眼中滿是譏諷。
“你說你有師父,你那所謂的師父,姓甚名誰?如今又葬於何處?”
“你若說得出來,我宗人府,自會派人去查證!”
“若是說不出來,便是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王康順的質問,直直地插向了陸宸的要害。
這確實是死穴。
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師父,又哪裡說得出姓名和葬身之處。
安國公趙崇的眼中,已經浮現出毫不掩飾的快意。
陸宸,我看你這次如何收場。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陸宸臉上非但沒有半分驚慌,反而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他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問。
這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陸宸抬起頭,目光坦然地迎向王康順,聲音裡帶著一抹悵然。
“家師一生避世,自號無名,從未向臣婿透露過他的真實姓名與過往。”
“家師曾言,前塵舊事,皆如過眼雲煙,他既已是方外之人,名字便隻是一個代號,知與不知,並無分彆。”
“他不想讓自己的過往,成為臣婿的桎梏。”
這番話,聽起來滴水不漏。
一個心懷故國,決意歸隱的前朝遺老,不願透露姓名,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