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奉天殿。
朝堂之上的氣氛，比前兩日更加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瞟向隊列前方的首輔周錚。
王康順垂著眼，嘴角卻抑製不住地微微上揚。
他不信，區區兩天，陸宸能憑空變出一座墳來。
周錚出列，手中捧著一份奏本，神情肅穆。
“陛下，臣奉旨前往雲霧山查證，現已返回，特來複命。”
洛道成坐在龍椅上，麵無表情。
“講。”
“臣帶人進入雲霧山深處，經當地山民指引，確在一處山穀中，尋到一間茅屋。”
此言一出，王康順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周錚的聲音在殿中回響。
“那茅屋十分破舊，蛛網遍布，屋中藏書蒙塵，似已許久無人居住。”
“屋旁確有一方荒蕪的藥田，田裡還長著幾株枯死的草藥。”
“在茅屋之側，臣也找到了一座孤墳，墳頭青草叢生，墳前立著一塊木碑，碑上字跡風化，依稀可辨認出‘恩師無名之墓’幾個字。”
“臣已命人勘驗，從茅屋的腐朽程度與墳頭草木的生長情況看，確實已有數年光景。”
王康順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
他看向陸宸，對方卻神色平靜，仿佛一切本該如此。
周錚呈上奏本，隨即躬身一拜。
“陛下，依臣之見，駙馬所言，應是屬實。”
“他隱瞞身世，雖有欺君之過，然其才難得，其心可嘉。如今國事維艱，正是用人之際。”
“臣懇請陛下，小懲大誡，令其戴罪立功，方是我大炎之福。”
周錚的話音剛落，一個清朗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是齊王洛道明。
他從隊列中走出，對著龍椅一揖。
“皇兄，臣弟亦有同感。”
“駙馬雖有錯，但其初衷是為了報效國家，一片赤誠之心，難能可貴。”
“況且，他入朝以來，屢獻奇策，於國有大功。若因出身之過而重罰，恐寒了天下有識之士的心啊。”
洛道成聽著下方兩人的話，心中那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周錚給了他法理上的台階，弟弟洛道明又給了他情理上的支撐。
這個結果，正是他想要的。
他需要陸宸這把鋒利的刀，為他披荊斬棘。現在，這把刀不僅能繼續用，還被他牢牢地攥在了手裡。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陸宸身上，沉聲開口。
“陸宸。”
“臣婿在。”
“你隱瞞身世，欺騙於朕，此乃事實。”
洛道成頓了頓，聲音裡帶著帝王的威壓。
“但念在你屢立功勞，忠心可表，且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朕便從輕發落。”
“罰你一年俸祿，望你日後好自為之，莫要再犯。”
陸宸心中大石落地，連忙躬身。
“臣婿，謝陛下隆恩！”
“定當竭儘所能，以報陛下寬宥之恩。”
王康順本想借此機會一舉扳倒陸宸，沒想到竟被他如此輕易地化解了。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龍椅上投來的一道冰冷眼神，生生製止。
那眼神裡，滿是警告。
他心中不甘，卻也隻能將所有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洛道成拂袖起身，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此事，就此揭過。”
“以後，誰也不準再提。”
“退朝。”
回府的馬車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的咕嚕聲。
陸宸靠著車壁，閉目養神，腦中卻在飛速地複盤著朝堂上的一幕幕。
事情看似解決了，但他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