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沉默像一層堅硬的殼,將她與這個世界隔絕開來。她每天機械地勞作,眼神空洞,仿佛靈魂早已抽離了這具被反複摧殘的軀殼。張家人對她的“順從”愈發滿意,張老實甚至開始盤算著,是時候讓她和***正式成親了。
1998年的春天,林薇剛滿十五歲。一天晚飯時,張老實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對林薇說:“薇薇,你也不小了,我和你張嬸商量好了,今年年底,就讓你和建軍成親。”
林薇正在低頭扒著碗裡的殘羹剩飯,聽到這句話,手裡的筷子猛地一頓,碗裡的米湯濺了出來。她的身體瞬間僵硬,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成親?和***?
這個她從小就害怕、厭惡的男人?這個抽煙、喝酒、賭博,對她動手動腳、言語汙穢的男人?
她猛地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抗拒,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張母見她這副樣子,立刻沉下臉來:“怎麼?你不願意?我們家花三千塊把你買來,養你這麼大,供你吃供你穿,難道讓你給建軍當媳婦,委屈你了?”
“我……我不……”林薇終於擠出幾個字,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
“你敢說不?”***“啪”地一聲放下碗,瞪著林薇,眼神凶狠,“林薇,我告訴你,你是我們家的人,這門親事,由不得你!今年年底,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林薇看著***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又看了看張老實和張母不容置疑的表情,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知道,她的反抗是徒勞的。在張家,她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張老實看著她,語氣緩和了一些,卻依舊帶著不容商量的威嚴:“薇薇,你也彆怨我們。女孩子家,遲早要嫁人。建軍雖然調皮了點,但對你還算不錯。你們成親後,好好過日子,給張家生個大胖小子,將來我們老了,這個家就是你們的。”
“不錯?”林薇在心裡冷笑。對她不錯,就是把她當牛做馬?就是對她動手動腳?就是在她反抗時把她往死裡打?
她低下頭,不再說話。眼淚無聲地掉落在碗裡,和著米湯,一起咽進肚子裡,又苦又澀。
從那天起,張家開始忙著籌備婚禮。張母去鎮上的舊貨市場淘了一件廉價的紅嫁衣,領口和袖口磨得發亮,上麵還沾著不知名的汙漬。她把衣服扔給林薇,冷冷地說:“拿去洗洗,成親那天穿。”
林薇抱著那件冰冷的嫁衣,站在院子裡,看著天上灰蒙蒙的天空,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她的青春,她的未來,她所有的希望,都將被這場荒唐的婚禮徹底埋葬。
她想起了李老師,想起了他給她講的山外的世界,想起了他說的“知識改變命運”。可現在,這些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夢。她的命運,早已被定格在了這個小小的山村裡,定格在了張家的灶台和柴草堆之間。
她開始更加沉默,乾活也更加賣力。她仿佛在通過無休止的勞作來麻痹自己,來逃避即將到來的婚禮。可每當夜深人靜,她蜷縮在柴草堆上,想到自己將要和***共度一生,想到自己將要在這個地獄裡耗儘餘生,恐懼和絕望就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
一天下午,林薇正在河邊洗衣服,村裡的王嬸路過,看到她蒼白的臉和紅腫的眼睛,忍不住歎了口氣,對她說:“薇薇,聽說你年底要和建軍成親了?”
林薇的身體頓了頓,沒有說話。
王嬸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凍得通紅的手,小聲說:“孩子,嬸知道你命苦。建軍那孩子,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整天在外頭鬼混,你嫁過去,怕是要受委屈。”
林薇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抬起頭,看著王嬸,哽咽著說:“王嬸,我不想嫁給他……我想離開這裡……”
王嬸搖了搖頭,無奈地說:“傻孩子,你現在是張家的人,張家人說了算,你能怎麼辦?認命吧。女孩子家,命都是這樣的。”
認命?
林薇看著王嬸,心裡充滿了不甘。為什麼她的命就要這樣?為什麼她不能選擇自己的生活?為什麼她隻能像一件商品一樣,被隨意買賣,被隨意安排命運?
她擦乾眼淚,默默地拿起洗好的衣服,轉身向張家走去。她的腳步很慢,卻異常堅定。
她知道,她不能認命。她不能就這樣被毀掉一生。
她必須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