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回複後不到一分鐘，對方就發來了一個地址——位於江邊的一家頂級會員製餐廳“雲水謠”，並附帶了具體的時間。
穆傾城看著屏幕，指尖輕輕敲擊桌麵。秦盛的邀約，來得迅速而直接，帶著他一貫不容置疑的風格。她可以拒絕，但這並非上策。在江城，沒有人能輕易拒絕秦盛，過於特立獨行反而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關注。而且，她也確實需要了解他的意圖。
傍晚時分，穆傾城依舊是一身簡單的打扮，白色襯衫搭配卡其色休閒長褲，長發束成利落的馬尾，素麵朝天。她沒有刻意裝扮自己去迎合什麼高級餐廳的氛圍，保持本色，是她最好的防禦，也是她的試探。
“雲水謠”坐落於江城最繁華的江畔，環境清幽雅致，需要專用的會員卡才能進入。穆傾城報上名字，侍者顯然早已得到吩咐，恭敬地將她引向一個臨江的私密包間。
推開厚重的雕花木門，秦盛已經坐在裡麵了。他今天沒有穿西裝，一件深藍色的羊絨衫襯得他肩線愈發挺拔，少了幾分商場的淩厲，多了幾分慵懶，但那股迫人的氣場卻絲毫未減。他正端著茶杯，望著窗外流淌的江水和對岸的璀璨燈火，側臉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輪廓分明。
聽到開門聲，他轉過頭，深邃的目光落在穆傾城身上，從上到下，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遍。沒有驚豔，沒有不滿，隻是一種純粹的、帶著審視意味的觀察。
“穆小姐，很準時。”他放下茶杯，聲音低沉，聽不出什麼情緒。
“秦總相邀，不敢遲到。”穆傾城走到他對麵坐下，語氣平靜，姿態不卑不亢。
侍者上前倒茶，然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關上門。包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空氣似乎都變得凝滯了幾分。江水的流動聲隔著玻璃，隱隱傳來。
“這裡的清蒸東星斑不錯，可以嘗嘗。”秦盛將菜單推到她麵前，態度算不上熱情，但也談不上怠慢，更像是一種程序化的禮貌。
“客隨主便。”穆傾城沒有看菜單。她對吃什麼並不在意。
秦盛也沒堅持，按鈴叫來侍者，熟練地點了幾道招牌菜。點完菜，包間內再次陷入沉默。這種沉默並不令人舒適，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在考驗誰的耐心更足。
最終還是秦盛先開口，他身體微微後靠，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穆傾城臉上：“穆小姐回國，有什麼打算？”
來了。穆傾城心底冷笑，麵上卻依舊淡然：“沒什麼具體打算。離開太久，先熟悉一下環境。”
“哦？”秦盛挑眉，顯然不信這套說辭，“據我所知，穆小姐在幸福裡開了家醫館，‘青辰居’？看來是打算懸壺濟世？”
他果然查了她。穆傾城並不意外，迎上他的目光：“學了些皮毛，混口飯吃而已。比不上秦總日理萬機。”
“混口飯吃？”秦盛重複了一遍，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幾分玩味，“能用縫衣針在街頭瞬間緩解急性腹痛，這可不像隻是皮毛。穆小姐過謙了。”
他果然也知道了那天街邊發生的事情。穆傾城心中警惕更甚，這個男人對她的關注，似乎超出了正常的範疇。
“巧合罷了，正好知道幾個穴位。”她輕描淡寫地想要帶過。
秦盛卻沒有輕易放過這個話題，他黑眸緊盯著她，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看進她靈魂深處：“穆小姐的醫術，師從何人？能在短時間內培養出穆小姐這樣的‘皮毛’，想必令師絕非尋常人物。”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穆傾城早已準備好說辭：“在國外偶然遇到一位老中醫，跟著學了幾年。老師淡泊名利，不願透露姓名，回國後也已失去聯係。”她將一切都推給一位“隱世高人”，這是最常用也最難被證偽的理由。
秦盛盯著她看了幾秒，眼神銳利，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偽。穆傾城坦然回視，眼神清澈平靜，沒有任何閃躲。
片刻後，秦盛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他話鋒一轉，忽然問道：“穆小姐對穆氏集團，現在還有印象嗎？”
這個問題更加敏感，幾乎觸及了穆傾城回歸的核心秘密。她心臟微微一縮，麵上卻不動聲色：“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還小，印象不深了。二叔打理得很好。”
“是嗎？”秦盛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穆成峰能力是有，但格局有限，急功近利。城西那個項目，他恐怕要摔個跟頭。”
穆傾城心中一震。他怎麼會突然提到穆氏的項目？是隨口點評，還是意有所指？難道他察覺到了銀行那邊是她動的手腳？不，不可能，她做得極其隱秘。
她穩住心神，淡淡道：“商業上的事情，我不懂。”
秦盛看著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淺，卻瞬間衝淡了他臉上的冷硬，讓他整個人都顯得生動了幾分，卻也更加危險。“不懂也好。商場如戰場，不適合穆小姐這樣……清淨的人。”
這時，菜陸續上來了。精致的菜肴擺滿了桌子，色香味俱全。兩人暫時停止了交談，開始用餐。席間，秦盛沒有再問什麼尖銳的問題，隻是偶爾會聊幾句江城的風土人情，或者一些無關緊要的見聞。他的談吐優雅，見識廣博，如果忽略掉他那強大的氣場，這幾乎可以算是一場愉快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