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羅斯戴爾的招供,如同一塊關鍵的拚圖,將十年前的血案與如今的陰謀徹底串聯起來。雖然要將遠在歐洲的羅斯戴爾家族元老會成員繩之以法,還需要漫長的國際司法合作和更鐵的證據鏈,但至少,江城的案子,已經鐵證如山。
穆成峰作為幫凶,也將麵臨法律的嚴懲。
壓在心頭十年的血海深仇,終於得報。穆傾城感到一種巨大的、近乎虛脫的輕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深沉的疲憊和茫然。
大仇得報之後,她該何去何從?繼續做穆氏集團的董事長?還是回歸“鬼醫神手”或者“零”的身份?
她站在父親曾經的書房(如今是秦盛公寓裡為她準備的書房)窗前,手中拿著那個存儲了“普羅米修斯”計劃備份的加密設備,心情複雜。
這項研究,是父親畢生的心血,也是導致他罹難的根源。它就像一把雙刃劍,蘊含著無限希望,也潛藏著巨大危機。
如何處理它,成了擺在她麵前最棘手的問題。
徹底銷毀?那等於讓父親的心血付諸東流,也讓那些因為這項研究而死去的人(包括她的父母)變得毫無價值。
公之於眾?且不說官方出於安全和倫理考慮是否會允許,就算允許,這項技術一旦落入野心家或不受控製的組織手中,後果不堪設想。父親筆記中提到的“不可控的細胞癌變風險”和“社會倫理震蕩”絕非危言聳聽。
繼續秘密研究?以她一人之力,或者說加上穆氏集團的資源,能否駕馭這項遠超當前時代的技術?她是否有能力確保它走向正途,而不是重蹈覆轍?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責任。這份父親的“遺產”,比她奪回的任何一家公司都要沉重千萬倍。
“還在想‘普羅米修斯’的事?”秦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進來,遞給她。
穆傾城接過牛奶,溫熱透過杯壁傳來。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它。它太……危險了。”
秦盛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看著窗外的城市:“再危險的武器,也看掌握在誰的手裡,用於何種目的。核能可以毀滅世界,也能照亮城市。”
他頓了頓,看向她:“關鍵在於,你是否相信自己,有能力掌控它,引導它走向光明的方向。”
穆傾城抬起頭,對上他信任而鼓勵的目光。
“我……”她有些猶豫,“我可以嗎?”
“你可以。”秦盛的語氣斬釘截鐵,“你是穆正華和沈玉茹的女兒,是憑借一己之力奪回穆氏集團的穆傾城,是能讓‘鬼醫神手’和‘零’之名響徹暗世界的存在。如果你都不可以,那這世上,還有誰可以?”
他的話,如同強心劑,注入穆傾城的心中。是啊,她經曆了這麼多,闖過了這麼多難關,不就是為了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運,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嗎?
父親留下這項研究,或許不僅僅是留下一個成果,更是留下了一份責任,一份引導人類生命科技走向正確道路的責任。
她不能退縮。
一個想法,在她腦海中逐漸清晰。
她看向秦盛,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我想……成立一個非營利性的、受到嚴格監管的基金會和研究所。由穆氏集團和秦氏集團共同出資,邀請全球頂尖的、有倫理底線的生物學家、醫學家和倫理學家加入,在絕對安全和透明的環境下,繼續‘普羅米修斯’計劃的研究。研究的唯一目的,是攻克癌症、阿爾茨海默症等不治之症,以及安全地延緩衰老,提高生命質量。所有研究成果,將無償共享給全人類。”
這個想法,既繼承了父親的遺誌,又將這項技術置於陽光和監督之下,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它被濫用的風險。
秦盛看著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唇角勾起了讚賞的弧度。
“很好的想法。秦氏集團,無條件支持。”
他的支持,簡潔而有力,給了穆傾城莫大的信心。
“不過,在這之前,”秦盛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嚴肅,“我們還需要解決最後一個隱患。”
“羅斯戴爾家族?”穆傾城問道。
“不僅僅是他們。”秦盛眼神微冷,“安德森雖然招供,但羅斯戴爾家族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損失的不僅僅是亞太區的業務和一個負責人,更是‘普羅米修斯’這項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技術。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報複,或者……奪取。”
他看向穆傾城:“而且,我懷疑,他們在江城,或者說在我們身邊,還埋有我們不知道的釘子。”
穆傾城心中一凜。確實,從蘇晚晴到之前的幾次襲擊,對方似乎總能找到機會。除了那些明麵上的力量,是否還有隱藏得更深的人?
“你懷疑誰?”穆傾城問道。
秦盛搖了搖頭:“沒有確切證據,隻是一種直覺。但我們必須提高警惕。在基金會和研究所正式成立,並且‘普羅米修斯’計劃走上正軌之前,你依然處於危險之中。”
穆傾城點了點頭。她明白,戰鬥還遠未結束。隻是從明麵上的刀光劍影,轉入了更隱蔽的暗戰。
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無論前路還有多少風雨,身邊都會有一個人,與她並肩同行。
她將手中的加密設備握緊,仿佛握住了父親的期望和未來的責任。
這條路,她會堅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