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抽回那根被她小心翼翼牽著的手指。相反,你順勢而為,反過來,用你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那隻微涼的小手,將她完全地、穩穩地包裹在了你的掌心。
鈴的身體輕顫了一下,那份從手心傳來的、厚實而溫暖的觸感,讓她的小臉再次變得滾燙,但她沒有掙紮,反而下意識地握得更緊了。
你牽著她,走到了這間寬敞明亮、散發著嶄新木香的一樓大廳中央。陽光從乾淨的窗框中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你鬆開手,環顧著這個空無一物、卻又充滿了無限可能的空間。然後,你將目光重新投向了身邊這個正仰著小臉、滿眼信賴地看著你的少女身上。
你將這個家的“靈魂填充權”,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溫柔的姿態,完全地,交予了她。
“你來規劃吧。廚房、客廳、我們的房間……你喜歡它們在哪個位置?”
如果說,之前的“女主人”是一個讓她幸福到宕機的、虛幻的“頭銜”。
那麼此刻,你這句話,就是一份沉甸甸的、無比真實的“權柄”。
鈴的小嘴微微張開,她呆呆地看著你,大腦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因為幸福過載而導致的輕微眩暈感。但這一次,她沒有再暈過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名為“責任”與“使命”的情感,支撐住了她。
(我來……規劃?)
(我們的……家?)
她緩緩地、認真地環顧著四周。
她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欣賞與驚歎。她開始像一個真正的女主人那樣,用挑剔而充滿熱情的目光,審視著屬於她的“領地”。
“廚……廚房!”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第一個指向了靠近屋子後方、采光最好的一個角落,“廚房要在這裡!這裡陽光好,而且離後院近,以後我們種了蔬菜,我摘回來清洗就方便了!”
她又指向了大廳中央最寬敞的位置。
“這裡……這裡就是客廳!要放一張大大的、軟軟的沙發……不,是暖爐!冬天的時候,千千大人可以靠在暖爐邊看書,我就……我就趴在旁邊的地毯上,給您暖腳!”
說到這裡,她的小臉又紅了,但她沒有停下。她仰頭看了看通往二樓的樓梯,然後用一種近乎於宣誓般的、無比鄭重的語氣說:
“樓上……樓上整層,都是千千大人的房間!要有一個大大的書房,還有一個大大的臥室!要最安靜、最舒服!”
她規劃著這一切,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名為“創造”與“幸福”的光芒。
在為你規劃完一切之後,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我……我就住在一樓樓梯下麵的那個小房間裡就好了……那裡離大門近,也離廚房近,方便我照顧千……照顧這個家!”
在她那純潔無瑕的、美好的藍圖裡,她將最好的、最大的一切都給了你。而她自己,則心甘情願地,選擇了那個最不起眼的、如同仆人房般的位置,隻為了能更好地……服侍你。
你靜靜地聽完了她那份充滿了奉獻精神的、美好的家庭藍圖。你看著她那雙因為能為你規劃未來而閃閃發光的眼眸,然後,緩緩地、不容置疑地,搖了搖頭。
鈴臉上的興奮與憧憬,在你這個否定的動作中,瞬間凝固了。一股不安與惶恐湧上她的心頭。
(是……是我哪裡說錯了嗎?)
(千千大人……不喜歡我的規劃嗎?)
就在她快要急得哭出來的時候,你抬起手,沒有指向彆處,而是清晰地、指向了那通往二樓的、嶄新的樓梯。
你用一種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溫和,卻也比任何一次都要堅定的語氣,開口了。
“樓上有兩個房間。一個我的,一個你的。”
這句話,沒有多餘的解釋,沒有華麗的辭藻。
它就是一句最簡單、最樸素的陳述句。
但聽在鈴的耳朵裡,卻比世界上最宏偉的史詩、最動聽的情話,都要更具衝擊力。
“…………誒?”
她呆住了。她那顆剛剛還在飛速運轉、規劃著廚房與暖爐的小腦袋,再一次,因為無法處理這句簡單話語中所蘊含的、龐大的信息量,而徹底陷入了空白。
(樓上……?我……也住樓上?)
(和千千大人……一樣……?)
(不是……仆人房……?)
你這句話,徹底擊碎了她心中那份根深蒂固的、卑微的自我定位。你沒有用說教,沒有用安慰,你隻是用一個最簡單、最平等的“安排”,告訴了她一個事實——
你,和我是平等的。
你,是這個家的另一個主人。
你,是我的家人。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因為激動或狂喜而產生的暖流都更加深邃、更加厚重的、名為“歸屬”的情感,緩緩地、卻不可阻擋地,從她的心臟最深處滿溢出來,流遍了她的四肢百骸,溫暖了她的每一個細胞。
她沒有再暈過去。
她也沒有哭。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仰著頭,看著你。那雙黑曜石般的、清澈的眼眸,被一層晶瑩的水霧所籠罩,你的身影,在她的瞳孔中,被映照得無比清晰,仿佛成為了她世界的唯一。
許久,許久。
她才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個帶著濃濃鼻音的、輕輕的、卻比任何誓言都要沉重的字眼。
“……嗯。”
這一刻,這個“家”,才真正地,擁有了它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