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無儘的黑暗與劇痛中沉浮,仿佛被投入了永劫的漩渦。星門傳送那扭曲撕扯的力量尚未完全散去,又與師尊星衍真人犧牲帶來的刻骨悲痛、自身油儘燈枯的重傷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顧塵殘存的神魂徹底碾碎。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被投入洪流的碎木,在光怪陸離的時空通道中無助地翻滾、碰撞。四象星璿的光芒黯淡到了極致,如同風中殘燭,僅憑著一股不屈的意誌與本能的守護在勉強維係,抵抗著通道內外無處不在的毀滅性能量侵蝕。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永恒。那包裹周身的流光與壓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劇下墜的失重感,以及……撲麵而來的、陌生而稀薄的天地靈氣,還有一股灼熱的氣浪!
他艱難地睜開一絲眼縫,模糊的視野中,是一片赤紅色的、仿佛被鮮血浸染過的天空,以及無數在眼前急速放大的、嶙峋猙獰的暗紅色山岩!
要墜毀了!
強烈的求生欲瞬間壓過了所有的痛苦與悲傷!顧塵猛地一咬舌尖,憑借劇痛刺激強行凝聚起一絲微弱的神識與法力!
不能死!師尊的犧牲,星靈族的傳承,對抗“歸寂”的希望……他背負著太多,絕不能就此終結於此!
“玄武……定鼎!”
他心中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竭力引動體內那最為沉凝厚重的玄武星鑰之力!一絲微弱的玄黑色光華自他近乎破碎的體內滲出,如同一個脆弱的繭,勉強包裹住他的身軀,試圖減緩下墜的勢頭,並調整墜落的角度。
然而,他傷勢太重,力量百不存一。這層薄薄的守護光華在與空氣的劇烈摩擦和下方傳來的強大引力拉扯下,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山巒間回蕩。
顧塵感覺自己狠狠砸在了一片堅硬的、帶著灼熱溫度的岩石之上,那層玄黑光華瞬間破碎,巨大的衝擊力如同重錘般傳遍全身,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所有意識。
……
不知過去了多久。
一絲微弱的、帶著刺鼻硫磺氣息的灼熱能量,如同涓涓細流,悄然滲入顧塵乾涸的經脈與瀕臨崩潰的識海。
這能量與他熟悉的青木界生機、搖籃星域的生命源流截然不同,狂暴、灼熱、充滿了毀滅後的死寂與……一絲極其微弱的、扭曲的生機。它並不溫和,反而如同跗骨之蛆,試圖侵蝕他殘存的生命力。
但就在這股異種能量侵入的刹那,顧塵體內那沉寂的四象星璿,尤其是朱雀星鑰,仿佛被觸動了一下,微微閃爍了一瞬,竟自發地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吸力,將那灼熱能量中的部分“火煞”之氣剝離、吸納,轉化為一絲微不足道卻真實不虛的法力補充,維係住了他最後一線生機。
同時,青龍星鑰那蘊含的磅礴生機,雖已黯淡,但其本質仍在,頑強地對抗著那股侵蝕性的死寂之意,緩慢修複著最致命的創傷。玄武星鑰則如同沉默的基石,穩固著他即將散逸的神魂。
正是這四象星鑰自發運轉帶來的微妙平衡,吊住了他最後一口氣。
時間在這片赤紅的世界裡緩緩流逝。
日夜交替如果這個世界也有分明日夜的話),風沙侵蝕。顧塵如同死去一般,一動不動地躺在撞擊形成的淺坑中,身軀被一層薄薄的赤色沙塵覆蓋。
直到某一刻。
一隊身影,出現在了這片荒蕪死寂的山地區域。
他們大約有七八人,身形比尋常人類要高大一些,肌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穿著由某種暗紅色獸皮與粗糙金屬片鞣製成的簡陋衣物,手持著骨矛、石斧等原始武器。他們的眼神銳利而警惕,帶著一種長期在惡劣環境中掙紮求生所磨礪出的堅韌與野性。
為首者是一名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疤痕的中年壯漢,他蹲下身,仔細檢查著地麵顧塵墜落時留下的痕跡,以及淺坑中那被沙塵半掩的、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頭兒,看這裡!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名年輕的隊員指著撞擊坑,語氣中帶著驚訝與好奇。
疤痕壯漢沒有說話,他走到坑邊,用骨矛小心翼翼地撥開顧塵身上的浮土。當看到顧塵那雖然布滿汙跡與乾涸血痂、但明顯不同於他們族人的麵容與衣著時,他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還有氣。”他探了探顧塵的鼻息,雖然微弱至極,但確實存在。“帶走。”
“頭兒,這外來者來曆不明,而且看樣子傷得很重,怕是活不成了,帶著他是個累贅……”另一名隊員皺眉道。
疤痕壯漢站起身,目光掃過這片赤色荒蕪的群山,沉聲道:“能從天外墜落而不死,絕非常人。部落如今處境艱難,任何一絲可能的變化,都不能放過。帶上他,回去交給祭司大人定奪。”
他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幾名隊員不再多言,上前小心地將昏迷不醒、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顧塵抬起,用隨身攜帶的堅韌獸皮繩索固定好,跟隨著首領,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群山深處某個方向走去。
顧塵,就這樣在完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被帶入了一個陌生的文明,一個在破碎星辰上艱難求生的……原始部落。
他的意識依舊沉浸在無邊的黑暗與混亂的記憶碎片中,時而浮現星衍真人化為光點的決絕身影,時而回蕩機械神國冰冷的“淨化”指令,時而又感受到體內四象星鑰那微弱卻頑強的搏動。
新生,始於絕境。在這片陌生的赤色星辰上,一場屬於他的、新的旅程與試煉,即將被迫展開。而星墟的希望火種,也在這最意想不到的角落,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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