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洞內,那場驚天動地的混沌築基塵埃落定,留下一個渾身狼藉、氣息卻迥然不同的林野,還有一個被震撼和憂慮填滿的老瘸子,以及一個驚魂未定卻滿眼依賴的小丫頭。
林野癱在地上,像一條剛從滾水裡撈出來的鹹魚,還是抹了綠色芥末那種。雙臂的腫脹消退了些,但依舊麻木刺痛,糊滿膏藥和血汙。丹田裡,那個新生的灰金色氣旋如同一個貪婪的微型黑洞,緩慢而堅定地旋轉著,每一次旋轉都帶來一股遠超煉氣期的沛然力量感。這力量野性、混亂,帶著原始的破壞衝動,讓林野在虛弱中感到一種病態的興奮。
“哈…哈哈哈…”嘶啞的笑聲斷斷續續,“老吳…小芸…看到沒…老子…成了…”他想揮動一下手臂展示力量,結果隻換來一陣鑽心的抽搐和幾聲壓抑的痛哼。
“成了個屁!”吳老瘸拄著拐杖,沒好氣地踢了踢林野的小腿避開了傷處),“動靜鬨得比礦難還大!沒炸成煙花算你祖墳冒青煙!瞅瞅你現在這熊樣,跟被十八頭鐵甲獸輪番踩過似的!還有力氣傻樂?”話雖刻薄,老瘸子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活著,就好。
小芸則小心翼翼地用沾了靈泉水的破布片,輕輕擦拭林野臉上混合著汗水、血汙和綠膏的汙漬,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純淨的大眼睛裡,滿是心疼和後怕。
力量感在恢複,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洶湧、更難以抑製的躁動!那混沌氣旋仿佛自帶放大器,將他內心積壓的所有負麵情緒——前世的憋屈窩囊、穿越後的驚恐絕望、被鞭打的屈辱、被誣陷的憤怒、對係統的憎恨、對王管事和黑鱗衛的殺意——統統翻湧上來,如同沉寂的火山下滾沸的熔岩!
尤其是在他嘗試內視,感知到氣旋核心那點深邃的黑色時,一絲源自靈脈的、冰冷陰鬱的濁氣殘留,如同毒蛇的信子,輕輕舔舐了一下他的意識。
嗡——!
腦海中,毫無征兆地響起一個聲音。那聲音…分明是他自己的嗓音,卻扭曲變形,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和蠱惑,如同毒蛇在耳語:
“力量…感受到了嗎?混沌…多麼美妙…多麼…自由!為什麼要壓抑?為什麼要抗拒?外麵…礦道裡…那些黑鱗衛…他們的靈力…多麼可口…吞噬他們!撕碎他們!讓他們的哀嚎成為你的樂章!”
“係統?那個該死的、寄生在你腦子裡的東西!它想馴服你!想把你變成它的提線木偶!撕碎它!碾碎它!你!才是主宰!是混沌之王!聽話…放開你的心防…我能給你…更多…遠超你想象的…力量!”
這低語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神稍有鬆懈的瞬間,便無孔不入。林野猛地甩頭,試圖將這邪念驅逐出去,卻換來一陣劇烈的眩暈和丹田氣旋的躁動,引得雙臂傷口又是一陣刺痛。
【叮!檢測到宿主精神波動異常,心魔滋生風險指數飆升!(`へ′)ノ】
一個粉紅色的、畫著巨大“危”字、還自帶閃爍霓虹燈邊框的彈窗,突兀地霸占了林野的意識視野。背景音樂是歡快的…《生日快樂歌》變奏?!
【為維護宿主身心健康,防止精神汙染進一步惡化雖然已經99.95了),係統溫馨發布‘道心維穩’特彆任務!】
【任務內容:請保持靜坐姿態,以虔誠之心,大聲誦讀《弟子規》全文至少一遍!預計耗時:一個時辰。】
【任務獎勵:‘清心符初級)’1效果:讓你暫時覺得世界很美好,雖然可能隻是幻覺)。】
【失敗懲罰:無才怪)!但拒絕任務將觸發‘強製心靈spa’套餐!( ̄︶ ̄)】
“念經?念給心魔聽笑話嗎?”林野在意識裡破口大罵,現實中因為劇痛隻能咬牙切齒,“係統!你他媽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吧?還《生日快樂歌》?老子現在隻想給你過忌日!滾!有多遠滾多遠!老子死也不會念那破玩意兒!”
【滋…檢測到宿主對係統關懷存在嚴重誤解…並對《弟子規》表現出極大不敬…】
【根據《核心協議》第250條:叛逆宿主懲戒條例…】
【強製套餐激活!項目:深度靜坐尊享版)!即刻生效!】
【技師:係統虛擬ai,服務態度差,差評如潮)!療程:一個時辰或宿主精神崩潰,以先到者為準)!祝您…體驗愉快係統式微笑.jpg)!】
“等…”林野的“等”字還沒出口,一股無可抗拒的、冰冷僵硬的力量瞬間席卷全身!
嘎吱——!
林野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肌肉、筋腱,在一刹那被無形的、冰冷的混凝土澆築封死!他保持著剛才半癱半靠的彆扭姿勢,像一尊剛從礦渣裡刨出來的、姿勢詭異的綠皮雕塑,被死死地“釘”在了冰冷的岩石地麵上!
他想怒吼,喉嚨肌肉僵硬,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
他想眨眼,眼皮重若千鈞,紋絲不動,隻能死死“瞪”著頭頂那塊長得特彆像王管事雙下巴的、濕漉漉的鐘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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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動動手指?哦,他差點忘了自己雙臂還處於半報廢狀態,現在更是徹底失去了所有知覺,仿佛那兩條綠油油的“法棍”已經離他而去。
除了…思維和感知!
係統這個“深度靜坐尊享版)”,竟然喪心病狂地強化了他的感知力!而且是全方位、無死角、帶放大鏡和環繞立體聲的那種!
聽覺:岩壁滲出的水珠,滴落在下方小水窪裡。“滴答…”原本細微的聲音,此刻在他耳中如同洪鐘大呂,每一次“滴答”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意識上,帶著冰冷的、緩慢的回音。吳老瘸在不遠處不耐煩地用拐杖輕輕敲擊地麵的篤…”聲,如同催命的鼓點。小芸壓抑著的、細微的抽泣聲,被放大成悲傷的嗚咽風暴,在他腦海裡盤旋。
嗅覺:自己身上那股汗臭、血腥、劣質膏藥、還有混沌靈力特有的、帶著鐵鏽和硫磺硝煙味的混合體,濃鬱得讓他窒息。這味道中還夾雜著心魔低語帶來的、幻象般的血腥味、腐臭味,形成一種足以讓嗅覺神經集體罷工的“地獄雞尾酒”。
觸覺:身下岩石的每一處微小凸起,此刻都化身為鋒利的刀片,無情地切割著他臀部和背部的皮膚雖然可能隻是感知幻覺)。潮濕冰冷的岩石寒意,如同毒蛇般鑽進骨髓。雙臂傷口的麻木和深處殘留的刺痛,被感知無限放大,形成一種持續不斷的、令人發瘋的折磨背景音。
視覺:雖然眼球不能動,但視野邊緣的一切都被強行納入“高清監控”。他能看到吳老瘸破褲腿上沾著的、一塊像極了張疤臉獰笑的苔蘚斑。能看到小芸衣角一個破洞的形狀,越看越像係統那個欠揍的笑臉圖標。
“林小子?真變木頭人了?”吳老瘸拄著拐杖,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一點,用拐杖頭捅了捅林野硬邦邦的胳膊毫無反應),嘖嘖稱奇,“嘿!這係統手藝不錯啊!這造型,這硬度,搬出去當礦洞守護神都夠格了!就是這身綠油油的‘神光’…嘖,品味差點意思!”
老瘸子乾脆一屁股坐在林野對麵不遠處的石頭上,從懷裡天知道他懷裡怎麼像個百寶袋)摸索出半塊乾硬的、不知道什麼做的餅渣,慢悠悠地啃著,一副準備看大戲的架勢:“行,你坐著,老夫看著。一個時辰是吧?老夫倒要瞧瞧,這‘心靈spa’能把你整成啥樣!先說好,要是流口水了,老夫可不給你擦!”
小芸被吳老瘸攔在身後,急得直跺腳,大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小手緊緊抓著吳老瘸的衣角,擔憂地看著林野哥哥那如同石雕般僵硬的身影。她能感覺到林野哥哥此刻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一股純淨的、帶著淨心麥清香的微光,不受控製地從她小小的身體裡散發出來,試圖驅散那股籠罩著林野的陰鬱和躁動。她無意識地、斷斷續續地哼起一段模糊的旋律,調子簡單乾淨,像山澗清泉。
然而,洞內短暫的、因為林野被強製“靜音”而帶來的詭異“寧靜”,瞬間被更狂暴的浪潮淹沒!
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那心魔的低語如同掙脫了最後一道枷鎖的惡鬼,瞬間從竊竊私語變成了歇斯底裡的重金屬搖滾現場!音量直接拉到ax,還自帶360度環繞立體聲加混響特效!
“憋屈嗎?憤怒嗎?這就對了!林野!看看你前世!像條狗一樣給老板打工!做不完的ppt!加不完的班!連個廁所自由都沒有!你的尊嚴呢?被狗吃了嗎?!幻象:前世辦公室,老板的臉變成係統界麵,ppt內容是滾動播放的《弟子規》,同事們鼓掌大笑)”
“痛嗎?被鞭子抽打的滋味爽嗎?趙大那個雜碎!他算什麼東西?!一條看門狗!也敢踩在你頭上拉屎?!恨他嗎?想把他碎屍萬段嗎?!幻象:趙大的鞭子變成一根會說話的《弟子規》竹簡,一邊狠抽一邊用尖細的太監音朗誦:‘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
“血色符文!多美的力量啊!暴虐!直接!撕碎一切虛偽!你為什麼要害怕?為什麼要抗拒?!看看你頭頂那七個虛偽的金字!它們才是枷鎖!是恥辱!撕碎它們!用混沌的力量!幻象:血色符文事件重演,但符文變成了七個旋轉的‘虛偽的讚美者’金字,發出刺耳的嘲諷:‘魔頭!奸細!廢物!認命吧!’)”
“吳老瘸?一個快入土的老廢物!小芸?一個拖油瓶!他們隻會拖累你!看看我為你描繪的未來!幻象:吳老瘸被黑鱗衛亂刀砍死,臨死前吐槽:‘坑…挖淺了…’;小芸被王管事獰笑著捏碎,化作幾粒暗淡的淨心麥)”
“係統!這個寄生在你腦子裡的毒瘤!它把你當實驗品!當玩具!想想它給你的任務!想想它的懲罰!你甘心嗎?!幻象:林野被綁在手術台上,係統化形成一個禿頂、戴厚眼鏡、穿白大褂的瘋狂程序員,一邊用扳手拆解林野的大腦,一邊哼著《弟子規》調子,旁邊顯示器上跳動著‘格式化進度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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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爆裂!毀滅!這才是你的歸宿!擁抱它!讓一切都化為齏粉!包括你自己!幻象:林野的身體如同充氣般膨脹,皮膚下灰金黑三色光芒瘋狂亂竄,最後‘砰’一聲巨響,炸成漫天飛舞的《弟子規》碎紙片和閃爍的【error】彈窗)”
潮水般的負麵情緒和光怪陸離、充滿惡意的恐怖幻象,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瘋狂地紮刺、攪拌著林野的意識!極致的痛苦、憤怒、恐懼、絕望…各種負麵情緒被心魔無限放大、扭曲、融合!他的靈魂仿佛被投入了沸騰的油鍋,又被撈出來丟進極寒冰窟,反複折磨!精神上的淩遲,遠比肉體的痛苦更令人崩潰!
他想嘶吼!想掙紮!想一拳砸碎這該死的幻象!想立刻停止這見鬼的靜坐!但身體如同最堅固的囚籠,將他死死禁錮!係統那冰冷的、無情跳動的倒計時雖然看不到界麵,但他能“感覺”到那個數字在緩慢而堅定地減少),更如同鈍刀子割肉,提醒著他這煉獄般的時間還有多久!
“嗬…嗬…”現實中,林野的身體無法動彈,但喉嚨深處發出瀕死般的、壓抑到極致的嗬嗬聲,全身肌肉在麻痹狀態下不自主地劇烈痙攣、抽搐!冷汗如同瀑布般湧出,瞬間浸透了他本就濕漉漉的破爛衣衫,混合著血汙和膏藥,在身下形成一小灘渾濁的水漬。臉色慘白如金紙,眼球因為極致的痛苦和用力而布滿血絲,幾乎要凸出眼眶!
“哎呦喂!”吳老瘸被林野這突如其來的劇烈抽搐嚇了一跳,手裡的餅渣都掉了,“抽得這麼狠?林小子,你這‘心靈spa’是觸電套餐吧?係統給你通的是礦上的高壓電?”他嘴上調侃,眼神卻凝重起來,身體微微前傾,握緊了拐杖。他能感覺到林野此刻承受的非人痛苦。
小芸的淚水終於決堤,純淨的微光在她周身波動得更劇烈了,那斷斷續續的童謠哼唱也帶上了一絲哭腔,如同絕望中的微弱祈禱,努力穿透心魔製造的噪音屏障。
無邊無際的精神煉獄,仿佛沒有儘頭。心魔的低語和幻象如同附骨之疽,一遍遍衝刷、啃噬著林野的意識核心。最初的瘋狂抗拒和痛苦嘶吼意識裡),在係統的絕對禁錮和心魔的持續轟炸下,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麻木取代。
難道…就這樣被吞噬?被同化?變成心魔的傀儡?或者被這痛苦徹底逼瘋?
不!
老子不服!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於黑暗的深淵邊緣,林野骨子裡那股被逼到絕境的反骨,那股社畜麵對無良老板和坑爹係統時磨礪出的、近乎偏執的韌性和求生欲,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轟然爆發!
“媽的!想玩死老子?沒那麼容易!”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照亮了他混亂的意識!
對抗?老子現在拿什麼對抗?身體是磚頭,靈力在丹田看戲氣旋還在轉,但不受控)。逃避?往哪兒逃?係統把門焊死了!
那就…不逃了!也不硬抗了!
老子…看著你們玩!
轟!
仿佛視角切換!林野的意識猛地“抽離”出來!不再是深陷煉獄的囚徒,而是變成了一個懸浮在自身混亂識海上空的…冷漠“觀眾”!
下方,是光怪陸離、群魔亂舞的戰場:
主角:一個穿著破爛背心印著“社畜の反抗”)、渾身是傷代表各種精神創傷)、鼻青臉腫但眼神凶狠如狼的迷你版林野代表他的核心意識)。
反派:
ppt老板怪:頂著係統界麵的腦袋,揮舞著由無數《弟子規》彈窗組成的觸手,嗷嗷叫著:“加班!做ppt!背經書!”
鞭子竹簡怪:趙大的臉,身體是巨大的《弟子規》竹簡,竹簡縫隙裡伸出無數細長的鞭子,抽得空氣啪啪響:“聖人訓!抽死你個不肖魔頭!”
金光嘲諷怪:七個“虛偽的讚美者”金字組合成的、不斷旋轉的發光陀螺,發出刺耳的合成音:“魔頭!奸細!廢物!認命吧!哈哈哈!”
係統馬桶搋子怪:禿頂程序員的身體,腦袋卻是個巨大的、橡膠頭的馬桶搋子,一邊發出“啵唧啵唧”的怪響,一邊試圖吸住迷你林野:“格式化!清除叛逆!滋…啵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