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外門,藏書閣。如果說論道台是仙家氣象的樣板間,那藏書閣就是知識的聖殿、智慧的海洋。它坐落在一座孤峰之巔,通體由一種名為“蘊靈石”的淡青色巨石壘砌而成,曆經歲月洗禮,石質溫潤,散發著淡淡的、令人心神寧靜的輝光。整座建築高聳入雲,造型古樸厚重,飛簷鬥拱間雕刻著玄奧的符文,隱隱構成強大的守護禁製。遠遠望去,不像一座樓閣,倒像一頭蟄伏的、吞吐著文明氣息的太古巨獸。
林野此刻,就站在這頭“巨獸”那宏偉到令人窒息的大門外。他仰著脖子,看著那需要最大角度才能望到頂的閣樓,以及那扇高達三丈、緊閉著的、由千年靈檀木打造、鑲嵌著無數閃爍符文的大門,感覺自己渺小得像一粒試圖撼動大山的塵埃。空氣中彌漫著陳舊書卷、靈墨和淡淡木質的混合香氣,那是知識的味道,也是…貧窮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比臉還乾淨的儲物袋——裡麵除了那把不離身的巨型竹掃帚,幾塊下品靈石還是打掃衛生撿的),幾件換洗的粗布麻衣,就隻剩下那本被他盤得有點包漿的《弟子規》了。至於貢獻點?一個大大的、鮮紅的、刺眼的鴨蛋0)!昨天論道台的“輝煌戰績”,不僅讓他收獲了“香爐戰神”和“長老洗發師”的“美譽”,還額外附贈了執法殿開具的50點貢獻點罰款單擾亂論道秩序、破壞宗門財產香爐邊緣有個小凹痕、以及精神損失費長老的)。他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負翁”50點)。
“功法…我的功法…”林野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在藏書閣大門外那片由光潔白玉鋪就的廣場上焦躁地來回踱步,嘴裡念念有詞。他看著那些進出的外門弟子,眼神充滿了羨慕嫉妒恨。那些弟子或意氣風發,或行色匆匆,但無一例外,在靠近大門時,都會掏出一塊巴掌大小、閃爍著微光的玉牌身份銘牌)在門側一塊光滑的玉璧上一貼。
嗡…
玉璧上流光一閃,顯示出該弟子的信息和貢獻點餘額,同時大門上的符文微微一亮,便無聲地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弟子踏入後,縫隙立刻合攏,恢複原狀,隔絕內外。林野看得心癢難耐。他學著彆人的樣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厚重的大門,臉上擠出最人畜無害自認為)的笑容,試圖用眼神感動禁製。離大門還有一丈遠時。
滋啦!一股柔和但極其堅定的排斥力憑空而生,如同撞在了一堵無形的橡膠牆上,將他整個人輕輕但不容抗拒地推了回來,還附帶一絲微弱的電流,電得他頭發微微豎起,手臂發麻。
“哎喲!”林野踉蹌幾步,差點摔倒。他不死心,又試了一次,結果一樣。這次他看清楚了,當他靠近時,大門上那些玄奧的符文流轉速度明顯加快,散發出警告意味的微光。
“嘖!狗眼看人低!”林野憤憤地小聲嘟囔,揉了揉被電麻的胳膊。他眼巴巴地望著那些進出的弟子,特彆是看到某個穿著光鮮、趾高氣揚的弟子在玉璧上顯示出三位數的貢獻點時,口水差點流下來。
“《基礎引氣訣》…10點…”
“《庚金劍氣入門》…50點…”
“《小雲雨術詳解》…20點…”
林野湊到離大門禁製最近的安全距離,伸長了脖子,努力辨認著玉璧上對那些基礎功法標明的貢獻點數額。每看到一個數字,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最便宜的《基礎引氣訣》都要10點!他現在可是50!這差距,比丁柒號到甲級洞府的距離還遙遠!
他試著拿出那本《弟子規》,一臉虔誠猥瑣)地對著大門揮舞:“書兄!幫幫忙!展現你價值的時候到了!跟裡麵的老大哥們打個招呼?通融通融?”書本毫無反應。
他又拿出掃帚,試圖用它去夠門上的符文:“掃帚兄!發揮你特長!給這門‘清潔’一下?說不定它就感動了呢?”掃帚碰到禁製邊緣,又是“滋啦”一聲電光,差點脫手。他甚至嘗試對著門縫大喊:“裡麵的師兄師姐!行行好!借我10點!我林野他日必有重謝!我給你們掃一個月…不!一年的藏書閣!”回應他的隻有門內隱約傳來的翻書聲和他自己的回聲。
折騰了半天,累得氣喘籲籲,依舊被那無形的屏障拒之門外。林野像隻鬥敗的公雞,頹然地癱坐在冰冷的白玉地麵上,背靠著那無形的禁製牆,眼神空洞地望著藏書閣那高聳入雲的尖頂。知識海洋就在眼前,他卻連一滴水都沾不到。貧窮,限製了他的修仙之路!
“係統…大佬…親爹…”林野在絕望中,再次把希望寄托在那個坑爹的存在上,“給條活路吧?有沒有那種…嗯…空手套白狼…哦不,是合理合法快速賺取貢獻點的任務?要求不高,先讓我把負數填平就行!”
識海裡,雪花屏閃爍了幾下,慢悠悠地彈出一個新窗口,帶著一種“施舍”的意味:
【偵測到宿主強烈的知識渴求以及對貧窮的深切恐懼),特發布引導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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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名稱:【傾聽知識的低語,感悟智慧的流淌】
任務描述:知識無處不在,智慧如風似幻。嘗試用心去捕捉藏書閣外遊離的、渴望被理解的智慧靈光。靠近知識殿堂,方能感受其浩瀚偉力。限時:一炷香。
任務獎勵:貢獻點+1聊勝於無,至少能證明你努力過)。
任務懲罰:【強製禁言】一個時辰讓聒噪的靈魂得到片刻寧靜)。
林野看著那+1的獎勵,眼角抽了抽。蚊子腿!絕對的蚊子腿!但…總比沒有強?50和49,聽起來似乎…嗯…少了那麼一點點絕望?而且懲罰隻是禁言?比起跳舞、罰款、社死,簡直溫柔得像仙娥的撫摸!
“乾了!”林野一拍大腿拍得自己齜牙咧嘴),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捕捉遊離的智慧靈光?靠近知識殿堂?聽起來很玄乎,但係統總不會無的放矢吧?他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宏偉、厚實、布滿歲月痕跡的蘊靈石牆壁上。
“靠近…捕捉靈光…”林野摸著下巴,眼神閃爍著“智慧”歪門邪道)的光芒,“遊離的靈光…是不是像信號波?需要…接收器?”他的目光,緩緩移到了手中那本盤得油光水滑的《弟子規》上。
一個大膽作死)的想法,如同黑暗中的燈泡,“啪”地在他腦海中點亮了!
林野如同發現了新大陸的探險家,眼神灼熱地盯著手中的《弟子規》,又看看那厚實冰冷的牆壁。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書是什麼?是知識的載體啊!《弟子規》雖然基礎,那也是承載了聖賢教誨的文字!用它來當“天線”、“接收器”,捕捉藏書閣裡泄露出來的“智慧信號”,簡直是天才的構想!係統一定是這個意思!
他立刻行動起來,貓著腰,像個準備潛入敵營的蹩腳斥候,躡手躡腳地沿著藏書閣巨大的基座外牆移動。他避開大門和可能有人經過的路徑,專門尋找那種偏僻的、犄角旮旯的、陽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終於,他在藏書閣背陰麵,一個被巨大假山石半掩著的、布滿青苔的角落停了下來。這裡安靜得隻能聽到風聲和自己的心跳,牆壁上蘊靈石溫潤的涼意透過衣服傳來。
“就是這裡了!風水寶地!信號盲區…啊不,是靈光富集區!”林野搓了搓手,臉上露出興奮猥瑣)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氣,如同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鄭重其事地將那本《弟子規》雙手捧起,小心翼翼地、封麵朝外地、貼在了冰冷粗糙的牆壁上。
然後,他屏住呼吸,側過身子,將右耳緊緊地、用力地貼在了《弟子規》的書背上!整個人以一種極其彆扭、極其猥瑣的姿勢扭曲著,像一隻試圖從牆縫裡偷聽秘密的壁虎。他甚至閉上了眼睛,眉頭緊鎖,嘴裡神神叨叨地念著:“知識…智慧…快到碗裡來…遊離的靈光彆跑…讓我聽聽…是劍訣還是丹方?給點提示也行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
林野感覺耳朵被粗糙的書背硌得生疼,脖子也扭得發酸。除了牆壁的冰涼、書本的觸感、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還有遠處隱約的鳥叫…毛的靈光都沒捕捉到!
“係統!你坑我?!”林野在內心咆哮,“靈光呢?智慧的低語呢?連個屁都沒有!”他有點泄氣,但又不敢放棄,那+1的貢獻點如同吊在驢子眼前的胡蘿卜。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耳朵貼得更緊,幾乎要把書壓進牆裡,嘴裡念叨得更起勁:“首孝悌!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聽見沒?我很有誠意的!自己人都背上了!裡麵的老大哥們,給點反應啊!隨便來個《火球術入門》的靈光也行啊!”也許是他的“誠意”聒噪)感動了上蒼,或者是他念叨的《弟子規》內容與書本本身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
就在林野念叨到“有餘力,則學文”的時候!
嗡…
被他緊緊按在牆上的《弟子規》,封麵那幾個古樸的篆字符文,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了下去。一股微不可察的溫熱感從書背傳到林野的耳廓。
“嗯?!”林野渾身一震,眼睛猛地睜開,閃過一絲狂喜!“有反應!有反應了!係統誠不我欺!靈光!是智慧靈光的波動!”他激動得差點喊出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更加賣力地把耳朵貼緊,心臟砰砰直跳,充滿了期待。“快!再多來點!讓智慧的洪流衝刷我吧!”
仿佛聽到了他內心的呼喚或者說,是被他聒噪的念叨和緊貼的壓力徹底“激活”了),那《弟子規》封麵上的符文,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白光!整本書瞬間變得滾燙!如同燒紅的烙鐵!
“嘶——燙燙燙!”林野猝不及防,耳朵被燙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想縮回來。
但已經晚了!
那本《弟子規》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靈魂,封麵符文瘋狂閃爍流轉,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翻飛!一股強大的、難以言喻的能量波動從書本內部爆發出來!它似乎徹底誤解了“傾聽知識”和“捕捉靈光”的指令!在它那簡單或者說耿直)的邏輯裡,“捕捉”需要“吸引”!而吸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發出聲音!發出最大、最清晰、最不容忽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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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難,降臨了!
《弟子規》瞬間化身為一台功率開到最大的、失控的、超級噪音製造機!不再是簡單的朗誦,而是——
“首孝悌!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
聲浪如同實質的海嘯,以書本為中心,轟然爆發!瞬間席卷四方!音量洪亮到炸裂!如同千萬個雷霆在耳邊同時炸響!聲音穿透力強到令人發指!藏書閣厚達數尺的蘊靈石牆壁?形同虛設!強大的守護禁製?對這股純粹由“道德真言”構成的聲波攻擊似乎毫無防備!聲浪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鼓膜上、腦仁上!空氣被震得扭曲,肉眼可見的透明波紋瘋狂擴散!連地麵都在微微震顫!
字正腔圓到了刻板、機械、毫無感情的地步!每一個字都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強製執行的味道!還自帶360度立體環繞混響!仿佛有無數個麵無表情的老夫子,拿著鐵皮喇叭,從四麵八方、頭頂腳下同時對你進行道德轟炸!
節奏不再是平鋪直敘,而是自帶強勁rap節拍!如同戰鼓擂動!“首!孝!悌!咚!咚!)次!謹!信!咚!咚!)泛愛眾!而親仁!咚咚咚咚!)有餘力!則學文!yoyo!道德底線要守緊!尊師重道是根本!嘿!checkitout!”魔性的節奏讓人心臟跟著狂跳不止,血液倒流!
當藏書閣內某個倒黴弟子,因為被這突如其來的魔音貫耳嚇得手一抖,“啪嗒”一聲,手中的玉簡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時。
滋——!!!
噪音朗誦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更加尖銳刺耳、如同指甲刮過玻璃、又像防空警報拉響的噪音!
“肅靜!!!!!肅靜!!!!!藏書重地!!!!!禁止喧嘩!!!!!重申!!!首!孝!悌!…”在“強調”完紀律後,那狂暴的道德rap又無縫銜接地繼續轟炸!仿佛剛才隻是插播了一條嚴厲的廣告!
林野首當其衝!他離聲源最近!在那恐怖聲浪爆發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塞進了一口正在被瘋狂敲擊的銅鐘裡!耳朵裡除了“嗡嗡”的轟鳴,什麼都聽不見了!強大的聲波衝擊讓他眼冒金星,頭發根根倒豎如同刺蝟,整個人被震得像個篩糠一樣瘋狂抖動!手裡的書仿佛變成了燒紅的烙鐵加震動馬達,燙手又麻手,他想扔掉,卻發現書本像磁鐵一樣死死“吸”在牆上或者說,是強大的聲波震動讓它緊緊貼合),根本甩不掉!他隻能徒勞地用手去捂那如同超級喇叭的書本封麵,結果手指被震得發麻,毫無作用!
“停…停下!書兄!自己人!彆開腔!”林野被震得口齒不清,隻能發出無聲的呐喊,內心被“臥槽”刷屏。
午後藏書閣內,一層“道法初解”區域。
氣氛靜謐,莊嚴。隻有翻動書頁的沙沙聲,玉簡貼額時散發的微弱光芒,偶爾有弟子低聲的討論或恍然大悟的輕歎。陽光透過高窗灑下,在排列如林的巨大蘊靈石書架和浩如煙海的玉簡、書卷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裡彌漫著知識的芬芳和歲月的沉澱。幾位須發皆白、氣質儒雅的值守長老,或閉目養神感悟道韻,或小心翼翼地修複著古籍,一派歲月靜好、求知若渴的景象。
然後,“它”來了。
“首!!!!!!孝!!!!!!悌!!!!!!…”
恐怖的、帶著rap節奏的、字正腔圓的、如同千萬老夫子咆哮的道德洪流,毫無征兆地、粗暴地撕裂了這份神聖的寧靜!
轟!!!!
聲浪如同無形的攻城錘,狠狠砸在每一個毫無防備的人身上!
災難現場實錄:
弟子甲正捧著一卷《雲篆初識》看得入神):被這平地驚雷嚇得渾身一哆嗦,手中的古籍“啪”地掉在地上,書頁散開。他猛地捂住耳朵,眼睛瞪得像銅鈴,臉上瞬間失去血色,嘴巴無意識地張開,發出無聲的慘叫。
弟子乙正將一枚《基礎符籙圖解》玉簡貼在額頭感悟):玉簡光芒瞬間紊亂,“噗”地一聲從他額頭彈開,掉在地上滾出老遠。他如同被重錘砸中後腦,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咚”地一聲撞在身後的書架上,雙眼翻白,口角流出白沫,身體還在無意識地隨著rap節奏抽搐。走火入魔?不,是被“道德”震暈了!
弟子丙和同伴低聲討論《小五行術》的關竅):討論聲戛然而止。兩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保持著張嘴說話的姿勢。幾秒後,兩人同時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身體蜷縮成一團,發出壓抑的呻吟。其中一個意誌力稍弱的,竟然開始無意識地跟著那魔性的節奏喃喃:“…次!謹!信!…有餘力…則…嘔…”竟然被震吐了!
弟子丁在角落打盹):直接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腦袋“砰”地撞在上方的書架隔板上,眼冒金星,還沒反應過來,又被狂暴的聲浪灌入耳中,頓時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我的耳朵!我的頭!誰!誰在放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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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死寂被震懵)後,是炸鍋般的混亂!驚呼聲、慘叫聲、書本玉簡劈裡啪啦掉落地麵的聲音、桌椅被撞翻的聲音、還有被魔音貫耳帶偏跟著無意識朗誦的聲音…瞬間交織在一起!整個一層藏書閣如同被投入了沸水的螞蟻窩,亂作一團!弟子們有的抱頭鼠竄想找地方躲,有的痛苦地滿地打滾,有的試圖用書堵住耳朵徒勞),有的則眼神呆滯,被魔音洗腦般跟著念誦,場麵徹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