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感覺自己像一條被扔在滾燙鐵板上的鹹魚,每一次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攀上一級殘破的石階,都伴隨著傷口撕裂的劇痛和肺部火燒火燎的灼熱。身後是震耳欲聾、如同末日交響曲般的混戰轟鳴,凶獸的咆哮、強者的怒吼、法術的爆炸、建築的崩塌,彙成一股股恐怖的聲浪和衝擊波,不斷衝刷著他那搖搖欲墜的七彩毒域。這層薄薄的、黯淡的毒域,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頑強地抵擋著逸散的能量亂流和飛濺的碎石,發出不堪重負的“滋滋”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罷工。
“快了…快了…頂住…頂住啊我的小破域!”林野心中默念,如同念咒。他根本不敢回頭去看那修羅地獄般的景象,生怕一眼望去就泄了那口拚命吊著的氣。汗水混合著血水和毒液)糊住了他的眼睛,鹹澀刺痛,但他連擦一下的力氣都欠奉。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向上!衝上祭壇頂端!
終於!當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以一個極其狼狽的“惡狗撲屎”姿勢,手腳並用地翻上最後一級巨大的、布滿裂紋的石階平台時,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祭壇頂端,比他想象的還要廣闊,足有數個足球場大小。地麵並非平整的石板,而是銘刻著無數複雜玄奧、閃爍著微弱光芒的古老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流動,構成一個龐大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法陣核心。整個平台籠罩在一種沉重、古老、壓抑到極點的氛圍中,仿佛空氣都凝固成了鉛塊。平台中央,是一個凹陷下去的圓形區域,中心位置,一個菱形的凹槽正散發著幽幽的、渴望被填滿的光芒。
而林野腰間,那塊融合了吳老瘸畢生心血的陣盤殘片,仿佛受到了冥冥中的召喚,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嗡鳴聲大作,如同離家多年的遊子終於看到了故鄉的炊煙!一股強烈的吸力傳來,牽引著它,也牽引著林野,不由自主地向著那個中心凹槽衝去!
“成了!!”林野心中狂喜,疲憊和傷痛仿佛都減輕了幾分,眼中爆發出希望的光芒!他掙紮著想要站起,衝向那最後的希望之地!
然而!就在他身形剛動,距離那中心凹槽尚有百丈之遙時!
異變陡生!平台邊緣,那片扭曲的鉛灰色能量漩渦中,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浮現!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能量澎湃的波動逸散,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卻仿佛是整個祭壇頂端空間的中心,所有的光線、能量、甚至法則,都在向他微微彎曲、臣服!
來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漆黑魔袍,袍子上沒有任何紋飾,卻給人一種深不見底的恐怖感。麵容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隻能看到下半張臉線條冷硬如刀削,薄唇緊抿,不帶一絲情感。他周身的氣息,如同沉寂了億萬年的宇宙深空,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毀滅一切的恐怖力量!比清虛子更加內斂,比幽泉老魔更加純粹,比那幾頭煉虛骨虎更加…令人絕望!正是玄陰魔宗真正的巨頭,一直隱藏在幕後觀察的——玄冥魔尊!化神初期修為!)
他出現的毫無征兆,仿佛他一直就在那裡,隻是空間被輕輕揭開了麵紗。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實質探針,瞬間穿透了林野體表那層可憐的七彩毒域,落在了他腰間那塊光芒大放的陣盤碎片上,也落在了林野身上。
那目光,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沒有憤怒,沒有貪婪,沒有殺意,隻有一種看待塵埃、看待螻蟻的絕對漠然。仿佛林野和他腰間的碎片,都隻是路邊的石子,礙眼了,就隨手碾碎。
他甚至沒有開口說一個字。隻是極其隨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張,對著林野的方向,輕輕一抓!
嗡——!空間仿佛被凍結!時間似乎被拉長!
一隻完全由最精純、最深邃的黑暗魔氣構成的巨大魔爪,憑空出現在林野頭頂上空!那魔爪之大,覆蓋了方圓數十丈!爪尖漆黑如墨,閃爍著吞噬一切光線的幽芒,指甲鋒銳得仿佛能撕裂空間!爪心處,一個微型的、緩緩旋轉的黑色漩渦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吸力!
這隻魔爪蘊含的力量,已經超越了林野理解的範疇!它仿佛攜帶著一片幽冥地獄的重量,蘊含著最本源的毀滅規則!彆說抵抗,林野在那恐怖的威壓和氣機鎖定下,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體外的七彩毒域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無聲無息地瞬間消融、崩潰!腰間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汩汩湧出,染紅了破爛的衣衫。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籠罩了他!他甚至能聞到那魔爪上散發出的、來自九幽深處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完了…”林野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大腦一片空白。化神!這絕對是化神期的手段!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掙紮都顯得如此可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下一秒被捏成肉醬、神魂俱滅的場景。
就在這千鈞一發、魔爪即將合攏、林野的意識都開始模糊的萬分之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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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被忽略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火星,驟然在他瀕臨死機的大腦深處閃過!
“空間石…空了…等等!懷裡!那顆糖!”
是那顆!那顆在青雲門藏寶閣垃圾堆)裡翻出來的、被他當成雞肋的、黏糊糊的、散發著廉價水果香精味的——“強力鎮靜糖果抑鬱加強版)”!
這玩意兒,能對付化神大佬?聽起來比用窩頭砸死骨虎還離譜!但此時此刻,這是他唯一的、最後的、不是辦法的辦法!是溺死者抓到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絕境中唯一的變數!
“媽的!死馬當活馬醫了!糊他一臉!”破罐子破摔的瘋狂再次支配了林野!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理智!他根本來不及思考成功率,也顧不上什麼後果!在魔爪那毀天滅地的威壓和氣機鎖定下,他榨乾了靈魂深處最後一絲力量,調動了體內剛剛恢複了一絲絲的、微弱得可憐的混沌靈力!
沒有彈弓?沒關係!混沌靈力就是最好的“彈弓”!
隻見林野用儘最後一點力氣,猛地伸手入懷動作僵硬得像生鏽的機器人),掏出了那顆用油紙包著、已經有些變形、表麵滲出一點粘稠糖漿的“強力鎮靜糖果”。他甚至來不及撕開包裝也沒力氣撕了),直接用那點微弱的混沌靈力將其包裹!
“去你丫的!”林野心中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將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瘋狂、所有的混沌靈力,都灌注在這一擲之上!那顆被混沌靈力包裹的糖果,如同離弦之箭慢動作版),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朝著百丈之外、那個高高在上、漠視一切的玄冥魔尊——那張微微張開、似乎正要宣判林野死刑的薄唇,精準無比地糊了過去!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火石!在玄冥魔尊眼中,林野這隻螻蟻臨死前的掙紮,掏出的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他甚至懶得用護體魔光去擋,那層環繞他周身的、足以輕易湮滅元嬰攻擊的幽暗魔氣,對這種“小玩意兒”毫無反應。他的眼神依舊漠然,仿佛在看一場無聊的鬨劇。那顆散發著廉價甜香、裹著混沌靈力的糖果,就這麼毫無阻礙地,跨越了百丈距離,如同精準製導的微型導彈,“啪嘰”一聲,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地糊在了玄冥魔尊微微張開的嘴唇上!粘稠的糖漿瞬間糊了他一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玄冥魔尊那古井無波、漠視眾生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波動!不是憤怒,不是殺意,而是一種…極致的錯愕、茫然和難以置信!
他活了數千年,經曆過無數腥風血雨,見識過各種陰謀詭計、奇珍異寶、神功妙法。他被人用神兵利器砍過,用毀天滅地的法術轟過,用歹毒無比的詛咒咒過…但他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堂堂玄陰魔宗魔尊,化神期的巨擘,竟然會被一隻螻蟻…用一顆黏糊糊的糖糊了一嘴?!
那黏膩、甜得發齁、帶著廉價香精和一絲混沌氣息的觸感,清晰地印在他的嘴唇上!那味道…簡直是對他這位魔道巨擘尊嚴的極致褻瀆!
“強力鎮靜糖果抑鬱加強版)”入口糊嘴)即化粘稠版)!效果…立竿見影!超級加倍!
轟——!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冷而沉重的力量,無視了他化神期的強大修為,無視了他堅不可摧的神魂防禦,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間席卷了他的意識海!
玄冥魔尊那足以洞穿虛妄、蘊含無儘魔威的雙眸,瞬間失去了焦距!變得空洞、迷茫、甚至…帶上了一絲生無可戀的灰暗!
他那即將合攏、足以捏碎星辰的恐怖魔爪,懸停在了半空!動作猛地一滯!僵硬得如同斷了線的木偶!
他那冰冷無情的思維,此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龐大而詭異的“抑鬱”能量強行入侵:
“我是誰…我是玄冥魔尊?玄冥是誰?魔尊又是什麼?)”
“我在哪…葬仙穀?葬仙…仙有什麼好葬的?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我在乾什麼…搶這塊破石頭?搶來做什麼?稱霸天下?好累…好無聊…)”
“魔生…道生…長生…永恒…有什麼意義…不如躺平…不如歸去…好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