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踩著玄龜留下的濕漉漉爪印往前走,鞋底黏著幾片灰燼,像是從誰家燒塌的祠堂裡順腳蹭來的。他沒理那石碑上“少主說”的狗屁建議,倒是一路琢磨那行小字到底是不是黑貓爪子刻的——畢竟那家夥連磨爪子都懶得自己動手。
可剛翻過山脊,左手腕忽然一沉,像被人往血脈裡灌了半斤鐵砂。他低頭一看,掌心那條河狀紋路正一跳一跳地往指尖爬,顏色也由淡灰轉成烏青。
“這玩意兒是簽到送的還是附贈的?”他嘀咕著,順手從袖兜摸出一塊烤靈鼠的油紙,咬了一口才發現是冷的。
油沒熱,人先熱了。
一股陰風從脊椎底下往上竄,不是冷,也不是疼,倒像是有人拿根鏽鐵絲在他骨頭縫裡慢慢攪。他眯眼望向前方,斷魂原的邊界就在三裡外,焦土如龜裂的鍋底,連風刮過去都帶著股焦糊味。
他本不想去。
但識海裡的星塵這幾天總在半夜自己打轉,繞著那條河紋轉圈,轉得他睡不踏實。昨夜還夢見自己站在一口井邊,井裡浮著九張臉,全閉著眼,嘴角卻咧到耳根。
夢不算嚇人,嚇人的是他醒來時,發現枕頭底下壓著一張符——不是他貼的,也不是係統給的,上麵畫了把劍,劍尖朝下,底下寫著個“九”。
他把符燒了,灰燼飄到窗台,拚成了半個“血”字。
現在,那股攪動骨頭的勁兒越來越急,像是在催他。
“去就去。”他把油紙團成球,塞進嘴裡嚼了兩下吐掉,“反正最近也沒抽到廁紙券。”
他蹽著步子進了斷魂原,逐流步法貼著地皮滑行,專挑那些裂縫窄的地方跳。怨靈殘影在遠處遊蕩,三五成群,像趕集的散修,看見活人也不撲,隻歪著頭盯,眼眶裡飄著綠火。
方浩路過一具半埋的骸骨,順手簽到。
【簽到地點:斷魂原邊緣】
【獎勵:腐土饅頭x1】
他看了一眼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塞進懷裡。“留著喂黑貓,看它還敢不敢拿貓薄荷坑人。”
再往裡走,空氣開始發澀,呼吸像在舔鐵鏽。星圖法衣自動亮起,微光繞著肩頭轉了兩圈,像是在提醒他:再往前,彆怪我不保。
“我知道,我知道。”他拍了拍衣領,“你比我還怕死。”
終於走到戰場中央,一塊焦黑的巨石孤零零立著,像塊墓碑。他站定,閉眼,心裡默念:“簽到。”
三息後,係統提示音才響起,慢得像老牛拉破車。
【簽到地點:斷魂原核心】
【獎勵:詛咒之劍纏繞黑霧)x1】
下一瞬,腳下泥土“哢”地裂開,一截漆黑劍柄破土而出,劍身纏著濃得化不開的黑霧,霧裡隱約有東西在蠕動,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抓撓。
方浩還沒伸手,那劍自己“嗡”地一聲,往上頂了半尺。
他猶豫了半秒,心想:“係統出品,絕不坑爹。”
於是伸手握住劍柄。
刹那間,天地一靜。
方圓十裡內,所有活物同時僵住。一隻飛過的雀鳥凝在半空,翅膀展開,羽毛根根分明;三裡外一株靈草“哢”地變成石雕,葉片還保持著被風吹動的弧度;更遠處,一頭劍齒虎正追一頭兔子,前爪懸空,虎口大張,眼珠瞪得幾乎裂開。
方浩左手猛地一燙,低頭一看,那條河紋已蔓延至整條小臂,烏黑如墨,還在往肩膀爬。他想鬆手,卻發現劍柄像長進了掌心,紋絲不動。
識海裡,青銅鼎虛影劇烈震顫,鼎底忽然傳出一聲童聲咆哮:“這不是給宿主的東西!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