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的掌心還在發燙,鱗狀光斑像剛出爐的銅錢,一跳一跳地灼燒著神經。他整個人被一股蠻力從石柱頂端掀飛,意識像是被塞進了一口沸騰的鐵鍋,翻來覆去地炒。
那條龍影還在,但已經不是虛影了——百丈金身盤旋而起,龍鱗泛著熔金般的光澤,龍須一甩,血雲像是被菜刀削麵團般齊刷刷撕開。
可方浩知道,這龍不是他。
是逆鱗碎了之後,從血脈深處爬出來的東西。那玩意兒壓根不在乎他是宗主還是鐵匠,隻覺得這具身子熱乎、願力足,正好拿來當新殼。
“彆急啊老祖宗。”他在意識深處乾笑兩聲,聲音抖得像剛偷完雞的賊,“您這身板兒當年能撞碎天門,現在我這身子骨可經不起您隨便蹦躂。再說了,我簽到得的龍涎膏都拿去燉白菜了,您要是真吞了我,回頭連口熱湯都喝不上。”
龍影一頓。
方浩趁機把黑焱那句“龍血認主不認力”翻出來當盾牌,心裡默念:“老子是簽到係統認證的合法宿主,你算個哪門子野生祖宗?有證嗎?有備案嗎?沒證的龍不準上崗!”
話音剛落,鼎靈虛影在高空怒吼,星塵鎖鏈如鞭抽下,正中龍首。
龍影仰天長嘯,聲未落,方浩猛地睜眼,發現自己正半跪在主峰廢墟上,背後金光一收,龍身化作流光倒卷回體內,震得他五臟六腑差點移位。
“咳咳……這哪是化龍,這是免費體驗了一把人體過山車。”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抬頭看天。
血雲被撕開一道巨大裂口,雨水混著殘血從空中墜落。奇怪的是,那些血雨沒腐蝕草木,反而在落地瞬間凝成細小的金色藤蔓,順著翡翠白菜的根係往上爬,像是給菜穿了件金絲外衣。
更怪的是,青銅鼎不知何時浮到了半空,裂縫中灑出點點星輝,每一粒都帶著微小符文,像被誰用繡花針刻出來的。
星砂飄散,與血雨一碰,空中竟浮現出一幅巨大的動態星圖。
方浩眯眼。
那圖覆蓋九洲,八處節點灰暗如死火,唯獨玄天宗所在天穹金光閃爍,像盞快沒油的燈,忽明忽暗。而陣眼位置……赫然是他當年穿越時躺過的那塊青石。
“合著我第一天落地,就踩在了血河倒懸陣的命門上?”他喃喃,“難怪血衣尊者追了我五十年,合著我不僅是鑰匙,還是地基?”
左臂舊傷突然滲出黑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頻率竟和星圖閃爍完全一致。
他低頭看手,掌心鱗斑微微發燙,與星圖共鳴。這陣法,居然和他綁定了。
“好家夥,不請自來還自帶股份。”他啐了一口,“下次簽到能不能出個‘退股協議’?我這小門小派,養不起這種原始股東。”
星圖緩緩隱去,星砂落回鼎中,隻剩幾粒沾在方浩衣角,像不小心蹭到的鍋底灰。
他剛想站起身,楚輕狂從廢墟後走出,手裡捏著一塊染血的玉簡,臉色不太對勁。
“剛傳來的。”他遞過來,袖口微微一顫,像是藏了什麼東西。
方浩接過玉簡,神識一掃,差點笑出聲。
八大門派聯名通牒,指控玄天宗“私設魔陣,聚靈煉魄,殘害同道”,要求三日內交出宗主,接受“九洲道裁”。
“道裁?”方浩冷笑,“上次道裁大會,歸元宗掌門當眾煉化了三個親傳弟子,也沒見誰遞玉簡啊。”
他隨手一捏,玉簡碎成粉末。
可下一瞬,碎屑自動重組,玉簡表麵浮現出血衣尊者的聲音殘影:“你破的是困局,也是退路。”
方浩眉頭一跳。
殘影說完便自燃,灰燼化作一隻蝶形火光,振翅飛向九洲方向。
“好家夥,還帶追蹤回執的?”他嘀咕,“這年頭通緝令都搞電子簽收了?”
他轉身走向掌門大殿,台階塌了半邊,柱子歪得像喝醉的劍修。大殿內,那張裂痕遍布的寶座還在,裂縫裡滲出細碎星砂,和他掌心的鱗斑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