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鼎蓋合上的那一刻,方浩的指甲縫裡還嵌著一點星塵,像是從銀河裡摳下來的碎渣。他沒擦,反而把手指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子鐵鏽混著燒焦貓毛的味兒,係統出品,果然還是那麼不講武德。
山門外的鐘聲正好敲到第七響。
“來了。”他嘀咕一聲,把鼎往肩上一扛,像扛著口剛從廢鐵堆撿回來的破鍋。台階下塵土翻騰,八派聯軍的旗子飄得跟菜市場搶特價的橫幅似的,花裡胡哨,但一個比一個來得不懷好意。
方浩整了整衣領,大步跨出山門。黑貓蹲在鼎耳上,尾巴卷著一片貓薄荷葉子,懶洋洋地嚼著:“你這回要是被打成篩子,記得把鼎留我煉個貓砂盆。”
“放心,”方浩咧嘴,“我要是倒了,這鼎也得給你留個自爆陣眼。”
擂台早已搭好,三尺高台,鋪著象征“公正”的白玉磚,邊角還刻著“心鏡照魂”四個大字。八個門派的長老分坐兩側,貴賓席上那位戴著玉冠的“中立調停人”正慢條斯理地端茶,動作優雅得像是剛從茶藝大賽領完獎。
方浩一上台,就有三道神識掃來,像菜市場大媽挑西瓜似的在他腦門上敲敲打打。他裝作腿軟,踉蹌了一下,手扶台角穩住身形,袖口一抖,一粒星塵無聲滑落,鑽進石縫。
“玄天宗宗主方浩,”主審長老清了清嗓子,“今有確鑿證據,你與血河倒懸陣氣息共鳴,疑似已被魔道奪舍。現令你當眾開啟‘心鏡照魂’,自證清白。若無異議,可上前呈鏡。”
台下鴉雀無聲。
方浩低頭,從懷裡摸出一麵銅鏡。鏡麵灰撲撲的,邊緣還有道裂痕,看著像是地攤十塊靈石三件甩賣的滯銷貨。
“各位請看,”他雙手捧鏡,聲音微微發顫,“這是我昨夜簽到得來的‘因果昭昭鏡’,雖不值錢,但勝在……貨真價實。”
話音未落,幾位長老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他們都“看”到了——那鏡子確實破,但鏡背刻著一道極細的符紋,正是上古典籍中記載的“照魂引”。隻是這符紋極淡,若非神識掃過,根本察覺不了。
方浩假裝沒注意,把鏡子高高舉起,對準自己眉心:“我,方浩,自願開啟心鏡,接受諸位道友審視!”
鏡麵一亮。
不是反射光影,而是直接投出一幕幕畫麵——某位長老深夜密會魔修,袖中搜魂盤泛著幽光;另一位在宗門密室焚燒名冊,嘴裡念著“名單已清”;更有一位,正把一枚血色符籙貼在弟子後頸,低聲說:“等他死透,魂魄歸我。”
全場嘩然。
“胡說!”一名紅袍長老猛地站起,“此鏡必是魔器!竟能偽造記憶!”
“偽造?”方浩一臉無辜,“那您袖子裡那塊搜魂盤,要不要拿出來比對一下?我看它跟鏡子裡那塊,連裂紋都一模一樣。”
紅袍長老臉色驟變,下意識捂住袖口。
方浩心裡樂了。簽到得來的這鏡子,壓根不是照他自己的魂,而是專門反向掃描周圍人的“因果汙點”。誰心裡有鬼,誰的記憶就會被自動提取。係統這次總算沒坑,就是包裝太寒酸,差點被他自己當廢品扔了。
就在這時,貴賓席第三位長老——那位玉冠“調停人”——指尖輕輕一彈,茶沫濺出半點,落在案前香爐邊緣。
黑貓耳朵一抖,尾巴尖瞬間繃直,死死指著那人。
方浩不動聲色,體內那道銀線微微發燙——第九輪回帶來的預警,從不放空炮。
他正要開口,忽聽一聲清朗嗓音從觀禮席後方傳來:
“且慢!”
眾人回頭。
歸元宗代表站起身,抱拳環視:“諸位有所不知,方浩三年前已被我宗冊封為客卿長老,享有‘金符免審’之權。今日諸位要審他,可曾知會我宗掌門?”
全場死寂。
方浩眼皮一跳。他記得這人——上回拿整條靈脈換鏽鐵塊的冤大頭,後來被三十斤燒烤蛟龍肉收買,現在居然代表歸元宗出麵?
不對。
他眯起眼,透過簽到係統的視野看去——那“代表”體內沒有魂光,隻有一縷血線纏繞心脈,像條盤在心臟上的毒蛇。
分身。
血衣尊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