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還卡在青銅鼎影裡,雷紋像剛充上電的信號條,一格一格往上蹦。方浩伸手去拔,結果刀沒動,整片空間“咯噔”一響,仿佛插頭被猛地拔掉。
他低頭一看,墨鴉的血還在陣圖上爬,一滴一拐彎,精準地繞過所有符文死角,最後“啪”地落進鼎口。鼎身輕輕一震,一道銀光從底座旋起,不偏不倚照在頭頂三尺。
“冥月鏡?”方浩抬頭,“係統,你這月租續上了?”
沒人回答。但鏡麵已經成形,像塊剛擦乾淨的鍋蓋,泛著冷光。
陸小舟抱著白菜湊近,葉子一抖,噴出半口霧氣。霧裡浮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種因得果,收成看天。”
“這《菜經》第十七卷,講的就是因果田。”他摸著菜幫子,“我以前在地裡埋土豆,三天不長,我就知道——準是前頭誰偷施了催熟肥。”
方浩點頭:“所以現在,咱得給九洲這塊大田翻土,把爛根挖出來。”
他抬手一招,菜刀終於“噌”地拔出。刀尖朝下,雷紋順著地麵蔓延,精準接上冥月鏡投下的光柱。鏡麵晃了晃,忽然浮現出無數細線,像蜘蛛網,又像老式電路板,密密麻麻貫穿整片虛空。
“因果線?”方浩眯眼,“怎麼長得跟我們山門地磚裂痕一個德行?”
陸小舟掏出一本破書,翻到一頁畫滿田壟的符文圖,往鏡麵上一貼。符文剛接觸,整張圖“滋”地冒煙,像是被燙了屁股。
“不對勁。”他皺眉,“這些線會躲人。你越想看它從哪來,它越往旁邊扭。”
話音未落,一條紅線突然抽搐,猛地紮進陸小舟袖口。他“哎喲”一聲,手一抖,符文圖掉進鼎裡,被銀光一照,瞬間化成灰。
“彆慌。”方浩按住他肩膀,“這玩意兒怕火。”
他扭頭看向黑焱:“老黑,該你出場了。”
黑焱蹲在鼎耳上,尾巴卷著爪子,一臉不耐:“你當我是點煙的打火機?再說,我這火現在是藍的,燒因果線,萬一燒出個‘前世欠債’清單,你負責?”
“你不燒,我拿你當火鍋底料。”方浩冷笑,“上次你偷吃我三年份靈魚乾的事,還沒算呢。”
黑焱翻了個白眼,第三隻眼“啪”地睜開,幽藍火焰噴出,不偏不倚落在鏡麵。那些亂竄的因果線像是被凍住,齊刷刷僵直,紋絲不動。
“行吧。”它收回火,“但聲明在先——這火現在認你,不認我。它要是燒出什麼不該看的,彆怪我沒提醒你。”
方浩沒理它,轉頭對陸小舟說:“現在,把節點當種子看。”
陸小舟立刻會意,從白菜上撕下一片葉子,蘸著墨鴉的血,在鏡麵畫了個“田”字。接著,他用《菜經》裡的“春播秋收”符文,逆著因果線往回推。
“你看啊,”他一邊畫一邊念叨,“種子落地,先發芽,再長葉,最後開花結果。現在果子熟了,咱們就得順著藤,找根在哪。”
符文一落,五處光點在鏡麵浮現,像夜市攤上的小燈泡,忽明忽暗。
其中一處,赫然是方浩穿越當晚的星空投影。烏雲裂開一道縫,雷光劈下,正中玄天宗廢墟。畫麵一晃,又變成他躺在廢墟裡,手裡攥著半塊鏽鐵,滿臉煤灰。
窮奇幼崽趴在一旁,背部星紋突然一亮,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這節點……是我。”方浩喃喃。
“不止是你。”墨鴉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是所有事的起點。”
他抬起斷臂,敲了三下陣眼。咚、咚、咚。陣圖微震,一道虛影從鼎中升起,正是玄天宗廢墟的地基輪廓。那些因果線,全從地底某點發散而出,像樹根,又像血管。
“原來如此。”方浩冷笑,“我當年以為是運氣好,被雷劈中還能活,結果——這地方早就在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