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的指尖離那道裂紋尚有半寸,青銅鼎突然一震,藍光驟滅,仿佛那隻眼睛眨完之後便沉入休眠。他手懸在半空,眉頭一跳,還沒來得及收回,腳下大地猛然一抖,像是有人在地底敲了記定音鼓。
血衣尊者雙膝跪地,嘴角仍掛著那抹強行擠出的笑,可脖頸青筋暴起,額角裂開細紋,一縷縷血絲順著臉頰滑下。他喉嚨裡滾出低吼,聲音像是從鏽鐵管中擠出來的:“陣——啟!”
話音未落,整座主峰地脈嗡鳴,七道血紋自山腳蜿蜒而上,交彙於高台中央。地麵裂開一道環形溝壑,深不見底,血光衝天而起,凝成一座倒懸的河圖虛影——血浪逆流,屍骨浮沉,正是傳聞中能引動九幽血煞的“血河倒懸陣”。
方浩卻盯著陣眼位置,眼皮一跳。
那本該是血魔心臟祭壇的地方,此刻正緩緩升起一個粉色玩偶——圓腦袋,長耳朵,胸前印著“okitty”,左耳缺了一角,像是被誰啃過一口。
“這造型……”他眯眼,“怎麼跟蒼梧子藏床底的破義眼一個德行?”
陣法已成七分,血河虛影翻湧不休,眼看就要徹底激活。血衣尊者喘著粗氣,臉上笑容未退,眼中卻燃起滔天怒火。他抬手欲掐法訣,卻見那okitty突然轉了個圈,舉起小爪子,奶聲奶氣地唱了起來:“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音波擴散,血河倒懸陣的脈動猛地一滯。
倒流的血浪卡了殼,屍骨漂到半空停住,連風都忘了吹。整個陣法像是被塞進了一台老舊的廣場舞音響,節奏全亂。
方浩咧嘴一笑,從懷裡摸出半塊燒焦的餅,往鼎邊一磕,餅渣簌簌落下,正好蓋住一道隱秘陣紋。那是他三個月前用“生長激素符”殘渣混著黑焱舔過的鍋底灰畫的,美其名曰“地基加固”,實則是埋了個因果律反向陣眼——專治各種不服。
“係統出品,絕不坑爹。”他嘀咕一句,“你坑一次試試?”
話音剛落,那okitty玩偶突然蹦躂兩下,尾巴一甩,竟從體內抽出一根迷你指揮棒,開始有板有眼地打拍子。血河倒懸陣的能量流瞬間被篡改,原本陰森詭譎的血煞之氣,硬生生被調成了一首《最炫民族風》的伴奏帶,節奏歡快,鼓點密集。
血衣尊者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他堂堂血魔轉世,千年布局,竟被一隻缺耳朵的貓玩偶指揮著跳廣場舞前奏,連神識都跟著節拍抖了三抖。
就在這時,暗影堂主動了。
他一直站在高台邊緣,腳下的“宗主召喚術”陣紋仍未消散,指尖的蛟龍珠滾燙如炭。他盯著那玩偶看了兩息,忽然抬步,一腳踏進陣眼邊緣。
“修複。”他低聲說,指尖一彈,蛟龍珠脫手飛出,直墜陣心。
珠子剛觸到okitty的頭頂,地麵突然一震,一道扇形波紋自靈泉池方向蔓延而來——那是“記憶清除扇”的殘留陣點,半年前被方浩用來清除黑焱偷看女弟子洗澡的記憶,結果扇子炸了,陣紋滲入地脈,一直沒清理乾淨。
此刻,這道陣紋感應到蛟龍珠的魔力注入,竟將“修複陣法”的意圖自動解讀為:“請求切換娛樂模式”。
係統無聲運轉。
下一瞬,天穹撕裂,一道黑光自九天墜落,砸在玄天宗廣場中央。塵土飛揚中,一杆九丈血幡緩緩升起,幡麵獵獵,本該浮現萬千冤魂,此刻卻滾動播放一行金光大字:
“今日修行正能量,點讚關注不迷路。”
底下還附了個小圖標,是個咧嘴笑的太陽。
“九幽血幡?”方浩抬頭看了看,“怎麼送快遞還帶貨?”
那可是天羅魔宗鎮宗魔器,傳說中一幡出,百裡化血海,萬魂哭嚎,連雷劫都得繞道走。如今倒好,被係統當成直播設備,自動開啟了“正能量推廣協議”。
血衣尊者抬頭望見那幡,瞳孔驟縮。他想怒吼,想召幡回體,可嘴角還在笑,連帶著整張臉都扭曲成一種詭異的喜慶。
更糟的是,九幽血幡落地瞬間,自動釋放魔氣——可這魔氣一入玄天宗上空,竟與常年彌漫的“善意類陣法波動”撞了個滿懷。
那是陸小舟種翡翠白菜時殘留的“生長激素符”頻率,楚輕狂泡溫泉時無意布下的“八卦舒緩陣”餘波,還有墨鴉每天敲三下陣眼時順帶激活的“情緒穩定結界”……種種荒誕陣法疊加,竟形成了一種溫和勸導場。
魔氣一觸即化,轉為陣陣柔和音波,如春風拂麵,帶著電子女聲循環播放:“修道貴在修心,殺戮不如發糖,仇恨不如擁抱,今天你微笑了嗎?”
血衣尊者渾身一僵。
他本就因笑穴被封、神識受創,此刻又被這“正能量音波”一衝,意識瞬間失守。眼前景象扭曲,血河倒懸陣的虛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陽光草地,一群虛影孩童圍著他蹦跳,齊聲喊:“叔叔發糖!叔叔發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