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底的敲擊聲還在響。
三下,停頓,又是三下,節奏精準得像是有人在跟墨鴉較勁。方浩盯著鼎蓋,手指緩緩收緊。墨鴉站在三步外,袖著手,麵無表情,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這敲擊不是來自外麵。
是鼎自己在回應什麼。
他猛地掀開鼎蓋——界源之種懸浮如常,星砂碎片已被抽走大半,而那具橫臥深淵的龍形屍骸,右眼依舊亮著,瞳孔深處仿佛有光在旋轉,像是鎖定了他。
方浩合上鼎蓋,轉身就走。
“宗主?”陸小舟抱著一疊《菜經》從藥園小跑過來,差點撞上他,“您不去看升品大典的收尾儀式嗎?楚長老說要放……呃,劍陣煙花?”
“不去。”方浩把鼎往肩上一扛,“叫墨鴉,帶陣圖,去主峰。”
“啊?可蒼梧子剛用激光陣把‘宇宙和平獎’刻上山門,說要直播抽獎送賽博義眼……”
“讓他抽。”方浩頭也不回,“等我解決完正事,再決定要不要把他網癮戒了。”
主峰廣場,升品大典的餘熱還未散儘。地麵上還殘留著《難忘今宵》的音波紋路,空氣中飄著燒烤味和油彩混合的氣息。一群天魔遊客正圍著血衣尊者要簽名,後者一邊簽一邊嘀咕:“寫‘最帥血魔’算不算虛假宣傳?”
沒人注意到,廣場中央的地磚悄然隆起。
一塊石碑破土而出,表麵布滿龜裂紋路,中央刻著一頭猙獰凶獸,獨角裂天,四爪撕雲,眼眶空洞卻仿佛在凝視眾人。碑身一震,所有弟子耳朵裡都響起低語:
“救我。”
有人捂住耳朵蹲下,有人開始無意識地畫符,還有人直接跪地磕頭,嘴裡念叨著“祖師顯靈”。
方浩一腳踩上石碑邊緣:“彆磕了,你祖師還在欠靈石。”
墨鴉已經趕到,手裡捏著那張永遠缺一角的缺陷陣圖。他蹲下身,指尖輕點碑麵,陣圖微亮,正要溯源,突然喉頭一甜,一口血噴在圖上。
陣圖裂了。
“反噬?”方浩挑眉。
“不是攻擊。”墨鴉擦掉嘴角血跡,“是預言在拒絕被讀取。它……不想被人知道未來。”
“那正好。”方浩把青銅鼎倒扣在石碑上,“我不靠讀,我靠壓。”
鼎身落下瞬間,龍骸右眼的光芒與碑麵凶獸圖騰同時一顫。低語聲戛然而止,廣場恢複安靜,隻有陸小舟在遠處喊:“宗主!我帶生長激素符來了!”
“貼碑背麵。”方浩說。
陸小舟手忙腳亂撕開符紙,剛按上去,石碑“哢”地裂開一道縫。他嚇得往後一跳,結果符紙粘得太牢,整張碑麵像剝殼雞蛋似的,嘩啦一聲翻了過來。
背麵,是一幅星圖。
線條古拙,星辰錯落,中央一點尤為明亮,旁邊刻著幾個小字:“寅三,子七,歸墟引”。
“這字跡……”墨鴉眯眼,“像極了初代宗主寫賬本時的潦草風格。”
“那不就是他?”方浩摸著下巴,“難道千年前他就知道今天會有塊碑從地裡冒出來?”
“更可能。”墨鴉敲了三下地麵,“他知道我們會來挖。”
方浩盯著星圖,忽然覺得胸口一緊。不是疼,而是一種熟悉的抽離感——就像那龍骸抽星砂時,和他的心跳同步。
他低頭看鼎,界源之種靜靜懸浮,星砂又少了一絲。
“係統。”他在心裡默念,“補簽。”
【補簽冷卻中,無法執行。】
“我讓你簽,沒讓你問。”
【警告:強行激活將導致經脈灼傷。】
“傷就傷,反正我有生長激素符。”方浩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虛空中,“簽到。”
空氣扭曲,一道光柱從天而降,落在他掌心。
是一塊懷表。
銅殼斑駁,玻璃碎裂,指針逆向旋轉,表盤上刻著一行小字:“誤差千年,僅供參考。”
“這什麼破爛?”陸小舟湊過來,“還能當陣眼?”
“能。”方浩把表按在星圖上方,“就是不太準。”
懷表劇烈震顫,表盤裂紋中浮現出三維投影——正是石碑背麵的星圖,分毫不差。兩幅圖重疊,中央那點光芒驟然放大,鎖定一處虛空坐標。
“找到了。”墨鴉點頭,“龍族秘境。”
“不是說秘境早塌了嗎?”陸小舟撓頭,“我《菜經》第一百三十七卷寫過,龍族土豆因靈氣失衡全部爛根,導致整個種族遷徙……”
“所以這星圖是逃生路線。”方浩收起懷表,發現玻璃內側多了行新字:“簽到塔非終點,乃鑰匙。”
他沒多說,轉身走向宗門大殿。
“去哪兒?”墨鴉問。
“拿升品令。”
半個時辰後,方浩站在青銅鼎前,手裡捏著玄天宗剛剛獲得的升品令——一塊泛著金光的玉牌,上麵寫著“九品升八,功德圓滿”。
他盯著鼎內界源之種,深吸一口氣,把升品令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