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甲殘片嵌進陣眼的瞬間,青銅鼎嗡了一聲,像是老鍋煮沸前的咕嘟。
方浩抹了把臉上的血沫子,不是自己的,是天上那輪炸掉的血月濺下來的。腥得發苦,還帶著點陳年黴味,估計是哪個倒黴金丹修士臨死前沒刷牙。
“墨鴉。”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少年的眼皮,“還能看見不?”
沒回應。但墨鴉的指尖還在顫,一下一下敲著地麵,三下一組,跟往常布陣前一模一樣。
“行吧,你這是用命給我換了三息時間。”方浩把鼎往身前一拖,“那我可得把這三息,花出個天價來。”
他從懷裡摸出一截灰不溜秋的香,短得像根啃過的雞骨頭,標簽都沒撕,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往生香·簽到特供·非賣品”。
係統出品,絕不坑爹。
他把香插進鼎爐心,咬破指尖,一滴血拍在香根上。
“燃香問魂,溯因斷果。”
香頭“噗”地亮了,火光青白,煙往上飄,一縷纏住鼎耳,一縷繞過鼎身,第三縷直奔他眉心,涼得像有條蛇鑽進了天靈蓋。
鼎壁開始泛影。
一個模糊人影站在地脈深處,背對著他,肩上扛著把劍,腳下是翻滾的藍霧。那人忽然抬手,掌心托著一枚青銅小物——方浩低頭看了眼自己腰間的時空定位器,又抬頭看鼎。
一模一樣。
“合著這玩意兒不是我簽到來的?”他嘀咕,“是祖傳的?”
影子忽然轉身,臉還是模糊的,但方浩覺得那眼神挺熟,像極了蒼梧子欠他靈石時那種“我不是不還,我是真忘了”的表情。
下一秒,影子抬手,把那枚定位器往地底一按。
轟——
鼎內煙氣猛地一旋,方浩眼前閃過一串畫麵:山脈扭動,龍形輪廓浮現,九道鎖鏈從天而降,釘入龍骸,最後那枚定位器卡在龍首天靈,像顆釘子。
然後畫麵斷了。
香燒到一半,突然“啪”地折成兩截,煙滅了。
方浩:“?”
“係統?”
【簽到特供往生香已耗儘,附帶記憶追溯功能僅支持一次,不支持補簽。】
“你這售後服務比黑市攤販還差。”
他話音未落,空中“嗤嗤”三聲,三枚黑釘破風而來,釘尖泛著幽藍,像是泡過屍水又曬了三天太陽。
目標直取他天靈。
黑焱從鼎耳一躍而起,張嘴就噴——
不是火,不是毒,是一坨紅泥。
“四靈血土?”方浩一愣,“你這玩意兒不是種貓薄荷的嗎?”
土塊在空中炸開,化作一麵赤色泥牆,三枚噬魂釘撞上去,像插進了沼澤,隻露出釘尾還在顫。
可下一秒,泥牆上漣漪蕩開,一張笑臉浮了出來。
嘴角裂到耳根,眼睛眯成縫,笑得像是剛偷吃了誰家的臘肉。
黑焱渾身毛炸起,尾巴一炸成蒲扇。
“這笑……”他喉嚨裡滾出低吼,“和那天給我餅吃的雜役娘親,一模一樣。”
方浩瞳孔一縮。
雜役娘親?那不是早被魔修搜魂抽乾了?
他猛地想起暗影堂主最後那點善念——放走雜役弟子,就因為吃過他娘親的餅。
“好家夥。”方浩咧嘴,“感情你這血土,還能記仇?”
泥牆上的笑臉越咧越大,突然“啊”地一張嘴,竟發出一聲極輕的“乖崽”。
黑焱耳朵一抖,爪子下意識往前探了半寸,又猛地收回。
“彆動。”方浩低喝,“那是餌。”
話音未落,釘尾一顫,三枚噬魂釘同時發力,泥牆“哢”地裂開蛛網紋。
方浩剛要出手,竹林那邊“嘩啦”一聲,楚輕狂踩著兩塊熱騰騰的石頭飛來,浴巾還在腰上晃蕩,手裡拎著那把鏽得像廢鐵的劍。
“吉時算完了!”他落地一個踉蹌,差點踩自己浴巾,“宜斬邪、忌閉眼!”
他抬手就是一劍。
鏽劍劃出個八卦弧線,劍鋒掃過三枚噬魂釘。
“當當當”三聲,釘子全斷,釘頭落地還在抽搐,像三條死蚯蚓。
可更嚇人的是——
劍身鏽跡剝落處,赫然浮現出一道紋路。
青灰色,彎彎曲曲,像是山川走勢,又像某種陣法基底。
方浩盯著那紋,越看越眼熟。
“這不是……我昨天簽到得的‘缺陷陣圖’缺的那角嗎?”
他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上麵畫著半道殘陣,比對劍身紋路。
嚴絲合縫。
“所以這劍……是初代宗主留下的?”
楚輕狂低頭看劍,也懵了:“我拿它烤了三年肉串,油都浸透了,還能覺醒?”
“係統出品,從來不走尋常路。”方浩把往生香的殘渣摳出來,塞進袖兜,“回頭拿去煉個香灰丹,說不定能回爐重造。”
他轉身看向墨鴉,少年仍跪在地上,指尖還在敲地,三下一組,沒停過。
“陣還能布嗎?”
墨鴉搖頭,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看不見了。但……能聽見。”
“聽見?”
“地底有東西在動。”他指尖一頓,“不是龍骸,是……鎖鏈。斷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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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心頭一跳。
九道鎖鏈鎮龍骸,斷一根,封印鬆一成。
他剛要追問,黑焱突然“嗷”一嗓子。
回頭一看,那堵血土牆正在塌。
泥麵笑臉咧得更大,幾乎要把整張臉撕開,嘴角流下黑漿,滴在地上“滋滋”冒煙。
“它要出來了!”黑焱炸毛後退,“這笑……壓不住了!”
方浩眯眼:“不是壓不住,是它不想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