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三十裡外,灰袍散修停下腳步,低頭盯著鞋底那粒土。金光已隱,但腳心傳來一陣陣酥麻,像是有螞蟻在骨頭縫裡跳踢踏舞。
與此同時,玄天宗攤位前,方浩正把青銅鼎往案上一墩,震得三枚鐵釘蹦起半寸高。
“免費測靈根,包準不包退。”他嗓門洪亮,順手往鼎耳上掛了個木牌,字是用韭菜汁寫的,綠油油還帶點渣,“測出靈根者,送韭菜盒子一個,外加十文靈石返現券。”
人群嘩地圍上來。測靈根本是入門儀式,幾十年都不見一次,如今竟成了街邊促銷活動,誰不想蹭個便宜?
黑焱蹲在鼎沿,尾巴卷著半塊冷掉的餅,眯眼掃視人群。它爪心那點四靈血土殘渣,還在微微發燙。
“那個。”它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穿補丁褲、啃彆人剩骨頭的那個。”
方浩順著它視線看去——一個乞丐蜷在攤角,滿臉油汙,衣裳破得能當篩子使,正用袖子接彆人啃完的雞腿骨,嗦得吱吱響。
“他怎麼了?”方浩問。
“他剛才說,‘北街王婆的醃菜缸今晚要漲價三成’。”黑焱舔了舔爪子,“結果前腳話音落,後腳就有挑夫扛著新醃的蘿卜路過,標價果然漲了。”
方浩眉毛一挑:“算命的?”
“算命的不會連王婆家用幾斤鹽都報得出來。”黑焱把餅渣彈進鼎裡,“而且……他每次靠近你這鼎,呼吸就慢半拍,像在等什麼暗號。”
方浩低頭看了看鼎身。果然,那乞丐剛才蹭過的鼎角,留下一道極淡的紅痕,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不動聲色,抓起兩個剛出爐的韭菜盒子,走過去遞了一個。
“吃吧,新餡兒,韭菜加雞蛋,補氣又補魂。”
乞丐抬頭,眼神渾濁,接過盒子就往嘴裡塞,油順著下巴往下滴。
方浩盯著他脖頸,忽然道:“你鞋底沾了點土。”
乞丐一僵,手停在半空。
“混沌土。”方浩笑眯眯,“還是帶簽到係統氣息的那種。”
乞丐沒反應,繼續嚼。
黑焱卻已悄悄將一撮四靈血土混進他碗裡的殘湯。湯是彆人喝剩的,他正準備舔碗底。
“來,最後一點,彆浪費。”黑焱用爪子推過去,語氣像極了哄小孩的老鴇。
乞丐低頭,一口喝儘。
三息之後,他脖頸處皮膚微微鼓起,一道暗紅蛇形紋浮現而出,如活蛇遊走,眨眼又隱入皮下。
黑焱尾巴炸了半根毛:“魔道紋!還是血衣教低階標記!”
方浩卻沒動怒,反而更笑得歡了:“有意思。一個被種了魔紋的乞丐,偏偏能準確預判市價波動,還對咱們的暗號有反應——你說他是敵是友?”
“捆了再說。”黑焱爪子一揮,一道黑線從鼎底竄出,纏住乞丐手腕腳踝,捆仙索瞬間收緊。
乞丐被拖到攤後禁製內,仍麵無表情,眼珠都不轉一下。
“傀儡術?”方浩伸手探他脈門,卻發現心跳節奏古怪,一快三慢,像是某種密語。
墨鴉不知何時已蹲在攤後旗杆上,三根銅釘夾在指間,輕輕敲了兩下。
“呼吸頻率。”他忽然開口,“和玄天宗二十年前外派密諜的接頭暗語一致。”
方浩眼睛一亮:“那不是早就失聯了嗎?”
“理論上是。”墨鴉敲下第三枚釘,“但聲音沒被操控,語調符合標準應答模式——如果他是假的,那偽造者得精通三十七種失傳密語。”
方浩盯著乞丐,忽然大喝一聲:
“韭菜盒子加十個靈石!”
空氣仿佛凝住。
乞丐渾身一震,眼白瞬間充血,喉嚨裡擠出嘶啞聲音:
“暗雷三號已就位……目標七日購符,非散修,是築基!”
方浩和墨鴉對視一眼。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