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的藍光還在甲板上流淌,傀儡兵跪了一地,像是集體罷工的鐵匠。方浩沒理它們,轉身就往密室走,菜刀在指間轉了半圈,刀尖挑開卡住的門縫。
“那具動了的傀儡,回頭再說。”他嘀咕,“現在更想知道我爸到底藏了啥。”
密室裡藥香未散,玉佩懸在半空,像塊被吊起來的臘肉。他沒急著碰,而是繞著牆根摸了一圈,指尖在某處凹陷上頓了頓。暗格彈開時,一股陳年血腥味撲麵而來——不是腐臭,是那種剛割完肉還沒來得及醃的鮮血味。
裡麵隻有一雙布鞋。
灰布麵,千層底,鞋尖磨出了毛邊,鞋幫上還沾著幾粒冰渣。最紮眼的是右腳鞋底,一道暗紅血痕從腳掌延伸到腳跟,乾得發黑,卻始終不掉。
“這鞋……洗都不讓洗?”方浩皺眉,伸手去拿。
剛觸到鞋麵,腦海裡“叮”的一聲響。
【簽到成功!獲得‘溯源之瞳’一次性道具)】
他一愣,隨即咧嘴:“係統出品,絕不坑爹,這話我自己說都臉紅。”
精血一滴入眼,雙瞳立刻泛起幽藍紋路,像是被人拿鋼筆在眼球上畫了兩圈符。他再看那布鞋,血痕忽然活了,像條細蛇在鞋底遊走,還時不時扭頭衝他眨個眼。
“彆鬨,我是你爹。”
他強忍惡心,將手掌割開,血滴在鞋麵上。兩股血一碰,嗡地一聲輕震,視野裡頓時炸出無數血絲,順著地麵、牆麵、甚至空氣的縫隙蔓延出去,最終彙聚成一條清晰路徑,直指宗門後山禁地。
“還真能導航?”他收刀入袖,“下次簽到能不能給個帶語音提示的?”
黑焱不知啥時候蹲到了鼎口,尾巴卷著青銅鼎晃了晃:“你媽當年封禁地的時候,我正偷吃她曬的梅乾菜。那會兒她說了句‘等小浩來了,自然能進來’。”
“所以你是靠蹭飯混進宗門的?”方浩邊走邊問。
“不然呢?你以為我是仰慕貴派道法?”
兩人一貓一路奔禁地,路上連個巡邏弟子都沒碰上。顯然,剛才戰船升天那一出,把大夥兒都震去圍觀了。
禁地結界前,一道冰牆橫亙,寒氣逼人。牆上符文密布,中央有個陣眼,形狀像把鑰匙孔。
“血有了,魂……”方浩剛要割手,黑焱尾巴一甩,把青銅鼎推到麵前。
鼎身輕顫,蒼梧子的聲音從裡麵飄出來:“信物在此。”
話音落,一麵破旗從鼎口飛出,旗角缺了一角,但上麵“玄天”二字還勉強能認。
“你這祖師爺現在是兼職快遞?”方浩接過陣旗,往陣眼一插。
冰牆紋絲不動。
“等等。”他摸出那半塊玉佩,“是不是還得加點私貨?”
玉佩貼上陣眼瞬間,血、魂、信物三光交彙,冰牆“哢”地裂開一道縫,冷風夾著雪花噴出來,差點把黑焱吹成飛貓。
“我說你媽也太狠了,”黑焱扒著門框,“這結界比臘月裡的鹹鴨蛋還硬。”
方浩沒接話,抬腳就往裡走。
冰窟極大,四壁全是透明寒冰,裡麵凍著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有斷劍、殘甲,還有半截寫著“宗門經費明細”的賬本。越往裡走,寒氣越重,每吸一口氣,肺裡都像塞了把冰渣。
他忽然停下。
前方冰柱中,一道人影靜靜佇立。
長發披散,赤足立冰,一襲紅衣未褪色,袖口繡著“方”字暗紋。她雙手交疊,掌心托著半塊玉佩,麵容安詳,仿佛隻是閉眼小憩。
“娘……”方浩嗓子一緊,腳步卻沒停。
冰層上有符文流轉,是“靜寂咒”的痕跡。傳說中,這咒能讓人忘了最執念的事——忘了仇,忘了愛,忘了自己是誰。
他張嘴就想喊,可剛出聲,舌尖就麻了。
“得想點彆的。”他閉眼,腦子裡突然蹦出陸小舟整天念叨的《菜經》,“蘿卜防凍三十六法第一條:心要熱,腳要裹,寧可多穿三條褲,不讓寒氣鑽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