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的腳底剛踩上那朵金蓮,鞋底與花瓣接觸的瞬間,懷裡的沙漏猛地一顫,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狠狠撞了一下。他一個趔趄,差點把沙漏甩出去。
“穩住!”墨鴉眼疾手快,陣旗往地上一插,缺陷陣圖嘩啦展開,像張破漁網兜住了下墜的氣流。
沙漏外殼上的裂紋迅速蔓延,金血順著紋路往下淌,滴在金蓮上,整朵花忽然亮了起來,像是被人從底下打了盞燈。
“這花成精了?”方浩低頭瞅了眼,“還是說它其實是盞路燈?”
黑焱尾巴一炸:“彆貧了!陣基要塌了!”
話音未落,沙漏“嗡”地一聲,逆向流沙猛然加速,金線從底部射出,直插岩層。地麵轟然裂開,一道幽光自縫隙中湧出,映得眾人臉上忽明忽暗。
方浩隻覺得胸口那道蓮花光印發燙,皮膚下的金紋像活了一樣,順著經脈往心臟爬。他咬牙把沙漏按在心口,金蓮應聲化作光點,融進沙漏底部。
“成了?”陸小舟抱著菜籃往後縮了縮。
“成了個頭。”墨鴉盯著陣圖邊緣,“能量亂得跟醉酒的雷獸似的,畫麵撐不過三息。”
“那就加點料。”方浩從懷裡摸出雷紋菜刀,往陣眼一插,“我這刀剛簽到完‘星際廚房專用不粘塗層’,借你陣法導個電。”
黑焱翻了個白眼:“你當這是炒菜呢?”
但它還是甩出一縷妖火,點燃了地上的四靈血土。血土遇火不燃,反而滲出暗紅霧氣,順著陣圖紋路爬了上去。
陸小舟見狀,趕緊把菜籃往陣眼邊一放,藤液順著籃底滴進陣紋。那液體剛接觸陣法,竟泛起微光,像是被什麼喚醒了。
“行了。”方浩拍拍手,“就差個點火咒了。”
話音剛落,沙漏“哢”地一聲,逆向流沙徹底倒轉,整座岩窟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光影浮現。
二十年前的血祭地,重現眼前。
畫麵晃動,像是被風吹皺的水麵。方浩眯眼細看——父親站在血池中央,手持鏽劍,對麵是團翻滾的黑霧,隱約可見扭曲手臂。
“就是它!”黑焱低吼,“那條胳膊,和碑底下挖出來的是一模一樣的!”
墨鴉迅速調整陣圖,缺陷陣圖邊緣泛起微光,試圖穩定影像。可畫麵剛清晰一點,又開始扭曲,血霧將血魔麵容徹底遮住。
“看不清臉。”方浩皺眉,“這血魔還挺會選美照濾鏡。”
“彆廢話。”墨鴉敲了三下陣眼,“能量不穩,再不鎖定真容,倒流就廢了。”
方浩正要催動精血強行維持,黑焱突然豎起耳朵,貓瞳縮成一條細線,死死盯住沙漏中的影像。
“等等……”它喉嚨裡滾出低語,“那輪廓……我見過。”
“誰?”方浩問。
黑焱沒答,尾巴焦黑那截微微發顫:“歸元宗掌門。”
空氣一靜。
方浩緩緩轉頭:“你說誰?”
“歸元宗掌門。”黑焱重複一遍,語氣篤定,“那肩寬、那站姿,還有右手小指微曲的習慣——和二十年前我在歸元宗外門偷吃供果時看見的一模一樣。”
方浩沒說話,低頭看了眼插在陣眼的菜刀。刀身鏽跡斑駁,但那抹暗紅紋路,和楚輕狂劍中鏽鐵如出一轍。
墨鴉也察覺了異常,缺陷陣圖忽然切換形態,陣眼處浮現出一道虛影輪廓。
“需要媒介。”它說,“得把被遮住的臉顯出來。”
陸小舟一聽,下意識摸了摸眼角。剛才那一幕太像他爹臨終前的樣子了——站在田頭,背對著夕陽,手裡攥著那把斷鋤。
一滴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陣眼中央。
淚珠沒散,反而凝成一顆透明水滴,輕輕一震,竟與逆向流沙同頻律動起來。
“哎?”方浩瞪眼,“你這眼淚還能當電池使?”
墨鴉沒理他,陣圖光芒大盛,缺陷陣圖邊緣浮現出一圈因果紋路。血霧被強行撕開一瞬,血魔真容顯露——
一張熟悉的臉,平靜得近乎冷漠。
歸元宗掌門。
方浩握緊菜刀,指節發白。
畫麵繼續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