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鐵碎片裂開的那縷香氣還沒散儘,方浩的腳已經跨過了門檻。
門內的光不像火,也不像日出,倒像是誰把一碗剛煮好的靈米粥潑到了天幕上,暖得讓人想打盹。可這溫吞勁兒隻持續了半息,第十層空間猛地一震,四麵八方燃起青紅色火焰,沒有熱浪,卻讓骨頭縫裡都滲出灼痛。
“因果業火?”黑焱炸毛跳上鼎沿,“這玩意兒是專門燉不孝子的吧?”
話音未落,火焰陡然暴漲,一道道火舌卷向方浩,每觸到皮膚,便浮現出畫麵:他舉著雷紋菜刀拍賣,全場哄笑;他一鋤頭挖斷青狼靈脈,那畜生臨死前還叼著半截土豆;他把鏽鐵塊當鑰匙插進劍塚,結果放出一群追著他罵“奸商”的劍靈……
“這些算哪門子業?”方浩咬牙,“我可沒白嫖過誰!”
他往前踏一步,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前世殺的、騙的、坑的,全在這火裡翻本。更糟的是,青銅鼎突然嗡鳴,抗拒前行,仿佛裡麵裝的不是鍋鏟和剩飯,而是怕見光的債主。
黑焱尾巴一甩,直接咬破舌尖,一滴血噴在鼎身上。
“你瘋了?”方浩扭頭。
“少廢話,”黑焱眯眼,“我欠你三頓烤雞翅,這叫還債。”
妖血入鼎,古老紋路浮現,簽到塔本體的輪廓一閃而過。更詭異的是,鼎內竟浮出一道人影——穿衛衣、戴耳機,手裡還攥著個發光的板磚,看著像剛從靈網直播間衝出來的少年。
方浩愣了:“這誰?新開的外賣員?”
影子沒回應,但鼎身護罩瞬間成型,隔開業火。
陸小舟抱著菜籃縮在後頭,忽然抽了口氣。一滴淚毫無征兆地滑下來,落地成珠,晶瑩剔透,竟沒被火吞。
“我……我沒想哭啊。”他抽抽鼻子,“就是……這火裡有股味兒,像我媽曬被子時落進菜壇的灰。”
那滴淚滾進菜籃縫隙,籃底根須微微一顫。
墨鴉沒空感慨,掏出陣旗就要布陣,剛畫完第一筆,火舌反卷,陣紋焦黑,他整條右臂“啪”地僵住,皮肉泛出灰白。
“反向侵蝕?”他咬牙,“這陣法不講武德。”
“武德能當靈石花?”方浩盯著中央——火焰深處,一具肉身懸空,眉心有歸元宗印,胸口插著半截鏽鐵,正是他爹。
可青銅鼎死活不肯靠近,震得他手腕發麻。
“係統。”方浩咬牙,把碎裂的鏽鐵按進掌心龍鱗印,“簽到。”
腦海嗡鳴,三字浮現:還債時。
“合著我每天打卡,就是為了今天還花唄?”他冷笑,“行,那我問你——我切三年土豆,救活十七個快餓死的散修,坑了五十六個想騙我靈石的奸商,哪一筆沒結清?”
業火一頓。
他繼續:“我拿鏽刀換蛟龍肉,楚輕狂吃了醉三天,回頭給我守山門;陸小舟種翡翠白菜,噴暈金丹,我拿空間戒指建靈泉;黑焱種貓薄荷斂財,墨鴉瞎貓碰死耗子布陣——我們玄天宗,從不白占便宜!”
話音落,眼角餘光瞥見陸小舟又掉淚。
這次不是一滴,是成串往下砸,空中凝成細流,像一條微型瀑布,直澆向業火。
火勢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