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的手指剛觸到鏽劍,那行小字就像活過來似的,在他眼皮底下扭了扭,重新拚成兩個更嚇人的字:快走。
他立馬縮手,比看見蒼梧子偷偷用他賬號買皮膚還利索。
“這劍不對勁。”他甩了甩指尖,仿佛沾了什麼臟東西,“剛才那句‘彆碰塔基’,聽著不像警告,倒像……遺言回放。”
墨鴉蹲在旁邊,耳朵動了動,沒說話,隻是默默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皺巴巴的陣圖殘頁,指尖蘸了點血,開始在空中畫圈。
三下,敲得穩。
黑焱從鼎裡探出半個腦袋:“你又來?上次用這破圖算出我三天後會掉毛,結果第二天我就被血雨泡禿了。”
“這次算魂。”墨鴉不理他,繼續畫,“劍裡有東西,不是劍靈,也不是血煞,是被塞進去的。”
話音剛落,劍身血紋突然一顫,那個“救”字再度浮現,比剛才清晰得多,還帶點重影,像是信號不好的老式傳訊符。
方浩眯眼:“楚輕狂的劍,怎麼會藏彆人?”
“不是藏。”墨鴉突然停手,“是封。這劍是牢。”
他指尖一點,缺陷陣圖的光絲如蛛網般纏上劍身,輕輕一震,劍體竟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像是有人在極遠處哭。
“歸元宗真掌門。”墨鴉收回手,“魂魄被抽出來,塞進劍裡當陣眼。血衣尊者拿他當遙控器,操控分身。”
黑焱炸毛:“所以剛才那場血雨,是這老頭在替人打工?”
“不光是打工。”方浩盯著劍柄,“他是求救。可為什麼選這把劍?為什麼偏偏讓楚輕狂拿著它來堵門?”
墨鴉沉默兩秒:“因為楚輕狂是唯一一個,既見過真掌門,又沒被洗腦的人。這劍……是他最後的信標。”
話剛說完,黑焱尾巴一甩,直接湊上去:“那還等什麼?燒了血煞,放人出來!”
“彆——”方浩伸手去攔,晚了。
黑焱的尾尖剛碰到劍身,整把劍突然劇烈震顫,血紋瞬間凝成一個倒五角星,中心爆發出刺目紅光。
轟!
一股狂暴的能量衝天而起,氣浪掀得青銅鼎咣當亂響,菜籃差點飛上天。
陸小舟反應極快,一把抱緊菜籃往前一擋。
說來也怪,籃子裡那幾根變異蘿卜的根須突然瘋長,自動交織成一張網,不偏不倚罩在爆炸中心。
轟鳴聲被硬生生吞了進去,就像一口鍋蓋蓋住了沸騰的湯。
“好家夥。”方浩拍了拍耳朵,“你這菜籃是防爆盾?”
“我不知道。”陸小舟抱著籃子發抖,“它自己動的。”
墨鴉盯著那張蘿卜網,眼神變了:“它在吸收能量。不是物理衝擊,是……意識流。”
方浩心頭一跳,立刻把手按在慶雲殘片上,心念一動,血色慶雲緩緩展開,罩向鏽劍。
慶雲一觸劍身,血光與劍紋共振,空中驟然浮現出一段模糊影像——
一個背影,穿著玄天宗宗主袍,手持長劍,劍尖抵著一座青銅塔的塔基。
塔身裂開一道縫,裡麵有一雙眼睛,正緩緩睜開。
“是你假扮係統。”那背影開口,聲音沙啞,“騙我以血飼塔,騙我封印自己人。”
影像戛然而止。
方浩愣住。
那背影……是他爹。
“二十年前?”他喃喃,“我爹封印了塔靈?”
墨鴉盯著空中消散的光影:“那塔靈……一直在裝係統?”
“難怪。”方浩突然笑出聲,“難怪我每次簽到,都感覺背後有雙眼睛在看。我還以為是蒼梧子偷看我靈網賬戶。”
黑焱抖了抖禿尾巴:“所以你爹知道塔靈有問題,但沒揭穿,反而用劍把它釘住?”
“不。”方浩搖頭,“他是被騙了。塔靈冒充係統,讓他以為自己在簽到,其實是用他的血在喂養封印。”
他低頭看慶雲,血光中還殘留著那雙眼睛的倒影。
“可為什麼現在才醒?”
墨鴉忽然道:“因為你脊椎裡的塔基,和它同源。你煉成九層虛影那天,等於重啟了簽到塔——也等於,敲了它的門。”
方浩沉默。
良久,他閉上眼,心念沉入係統:“簽到。”
三秒。
係統沒卡,但也沒提示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極微弱的靈魂印記,順著簽到通道反向傳來。
他順著那絲印記,神識一路下沉,穿過地脈,穿過岩層,最終抵達一片幽暗空間。
中央,懸浮著半透明的青銅塔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