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鐵菜刀在方浩手中嗡鳴,刀身上的雷紋像活過來似的,一明一暗地跳動,仿佛在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他眉心被黑日射線灼出的裂口尚未愈合,血絲順著鼻梁滑下,滴在刀背上,發出“滋”的一聲輕響,竟騰起一縷青煙。
墨鴉趴在他腳邊,手指還保持著畫陣的姿勢,指尖焦黑,像是被雷火舔過。陸小舟抱著那株枯萎的白菜,白蓮殘根貼在胸口,眼淚一滴一滴砸在菜葉上,發出細微的“啪嗒”聲。
“係統,今天能補簽嗎?”方浩又問了一遍,聲音沙啞。
識海裡靜悄悄的,連個提示音都沒有。
“得,關鍵時刻掉鏈子,跟隔壁老王家的靈網一個德行。”他啐了一口,抬手就要把鏽鐵刀掄出去,哪怕隻能砸出個響動,也比乾站著強。
就在這時,腳下的大地猛地一沉。
不是震動,是“塌”。
整座玄天宗的山體像被抽了筋,從地脈深處傳來“哢嚓”一聲脆響,緊接著,千裡之外的天際線泛起一片猩紅。那紅不是朝霞,也不是晚照,而是像有人把整條血河倒扣了過來,潑灑在天地之間。
血海無涯陣,啟。
千裡疆域,瞬間化作血獄。靈氣被染成暗紅,連呼吸都帶著鐵鏽味。修士體內的靈力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了,運轉遲滯,修為直接被壓下去三成。
“好家夥,趕集都沒你這麼準時。”方浩眯眼望向血海翻湧的方向,“我說我這三個月沒洗澡,味兒真有這麼大吸引力?”
話音未落,血海中央裂開一道口子,一人踏浪而來。
三十許年紀,白衣勝雪,袖口卻染著點點血斑。他每走一步,腳下血浪就凝成一朵蓮花,潔淨得不像話。最離譜的是,他手裡還捧著個玉盆,盆裡熱水騰騰,隱約飄著花瓣。
“又來了。”方浩翻了個白眼,“潔癖犯了也不用當場沐浴吧?多大點事。”
那人正是血衣尊者。他走到離山門百丈處停下,輕輕放下玉盆,開始寬衣解帶。
“你這身皮囊,汙濁不堪,卻恰好能遮我氣息。”他一邊脫外袍一邊說,“等我擺完血河倒懸陣,三千具完美肉身齊聚,你便是最後一塊基石。”
“您這審美挺獨特啊。”方浩掂了掂手裡的鏽鐵刀,“彆人求清淨無垢,您偏要拿我這‘三個月未洗尊體’當香餑餑,要不咱倆換換?我給您搓個背,您把陣法圖紙交出來?”
血衣尊者不理他,脫得隻剩褻衣,踏入玉盆中,慢條斯理地洗起手臂來。
方浩卻忽然察覺不對勁——脊椎那截骨節隱隱發燙,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點燃了。他低頭一看,懷裡的黑焱不知何時抬起了頭,幼貓的尾巴輕輕拍了他後腰三下,一下比一下重。
“你乾啥?”他皺眉。
黑焱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血海深處。
方浩順著它的視線望去,猛然發現,血海的脈動節奏,竟和自己脊椎的跳動完全一致。更詭異的是,那些翻騰的血浪裡,隱約浮現出一張張扭曲的臉——有妖族,有人族,甚至還有他認得的麵孔。
“這陣法……是拿我排的垢痂當引子?”他恍然大悟,“合著我每天排毒,都在給你打工?”
“簽到係統送我‘生長激素符’,我拿它種白菜;你送我‘垢痂淨化術’,我拿它當肥料——結果肥被你撿去煉陣了?”方浩怒了,“係統出品,絕不坑爹!可你這坑的是爹的爹!”
他猛地掏出那張“時空折疊符”,這是上一章簽到得來的玩意兒,一直沒舍得用。現在顧不上了,他咬破手指,將血抹在符紙上,低喝一聲:“走你!”
符紙無風自燃,化作一道扭曲的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