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掌心那枚泛著琉璃光的晶體還在跳,像顆被塞進皮囊的活心。
他沒甩,也沒收,就那麼捏著,任它在指縫間一鼓一鼓地搏動。青銅鼎安靜了,花瓣被吞進去後,連雷紋都暗了一圈。可方浩知道,這安靜是假的——他皮下又開始滲那層鐵鏽味的垢痂,一滴滴順著虎口往下淌,落在鼎上,滋啦作響。
“墨鴉。”他聲音壓著,像怕驚了什麼,“你聽見了嗎?”
墨鴉站在三步外,耳朵微動,指尖在空中劃了個圈,又敲了三下地麵。碎石裂開,露出底下那根被咬斷的銀線,正微微震顫。
“不是地脈。”他說,“是時間在抽筋。”
黑焱蹲在鼎沿,尾巴卷著一頁泛黃的殘紙,正是那張“爛菜葉燉龍肝”的食譜。紙背那行“你吃的不是飯,是時間”還在,可字跡已經開始褪色,像是被誰從記憶裡一筆筆抹去。
“係統。”方浩默念,“今天簽到了嗎?”
【叮!萬界簽到成功。】
【獎勵:殘缺食譜殘頁x1疑似上古廚修隨手記下的邊角料……)】
“又是這玩意?”方浩冷笑,把剛簽到的那張紙往地上一扔,“看來有人嫌我飯做得不夠難吃。”
紙片落地瞬間,自動燃燒,灰燼沒散,反而聚成四個字:你非守門人。
空氣一凝。
三道虛影從虛空裂隙中踏出,身披殘破道袍,袍紋如花瓣流轉,腳下無痕,卻每一步都讓地麵浮現出半透明的琉璃印記。為首那人抬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枯瘦的手腕——手腕內側,刻著一枚微型綠燈,正隨著方浩掌心的晶體同步脈動。
“五萬年。”那人開口,聲音像從一口鏽鐘裡刮出來的,“守時者一族,等的不是你。”
方浩咧嘴一笑,把手裡的晶體往空中一拋:“巧了,我也不等你們。但我這人有個毛病——彆人請客,我從不空手走。”
晶體飛向那首領。對方抬手接住,指尖剛觸到,晶體便化作光塵,簌簌飄散。可就在消散的刹那,光塵中浮現出一道微小的綠燈虛影,一閃即滅。
首領呼吸一滯。
“這‘門垢’……”他喃喃,“竟真能引燈。”
“門垢?”方浩摸了摸頭頂,那裡空空如也,可他知道,綠燈一直都在,隻是彆人看不見,“你們說的‘門’,是我這身臟?還是我這口破鍋?”
黑焱尾巴一甩,把那張剛燒完的食譜灰燼掃進鼎裡。鼎底雷紋微閃,竟浮現出一行古字:守時者,不食穢,不納垢,唯‘汙者’可通門。
方浩挑眉:“所以你們不吃乾淨人,專挑我這種三個月不洗澡的?”
“非擇你。”首領搖頭,“是你身上那條‘垢鏈’,與當年崩塌的‘七罪燈’同源。你頭頂綠燈,是‘錨點’,是‘竊門者’的印記。”
“錨點?”方浩冷笑,“我頭頂的是係統排廢,不是什麼狗屁燈。你要不信,我現場排一個?”
他說著,抬手往心口一按,體內一股濁氣翻湧,掌心黑痂簌簌剝落,落地成沙。沙粒中,微型綠燈虛影緩緩升起,與首領腕上的那枚遙遙呼應。
墨鴉突然開口:“燈不來自他,來自‘嫁接’——你們當年,也有人做過一樣的事。”
空氣凝固。
首領猛然抬頭,眼神如刀。他身後的兩名守時者同時後退半步,道袍無風鼓蕩。
“嫁接?”首領聲音發顫,“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墨鴉平靜,“我隻是聽見了——你敲陣眼時,地脈在唱‘彆進來,會變成花肥’。可花肥從哪來?總得有人先施肥。”
首領胸口劇烈起伏,忽然抬手扯開道袍前襟。
一道舊傷赫然顯現,橫貫心口,邊緣帶著細密雷紋,像是被什麼帶電的刀具反複刮過。
黑焱瞳孔一縮:“這傷……是用你的鼎刮出來的。”
方浩低頭看鼎。雷紋安靜,可他記得——那夜他穿越而來,被天雷劈在玄天宗廢墟,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拿這鼎當錘子,敲了四十九天的碎石修山門。當時鼎底雷紋發熱,他隨手在石板上劃拉過幾道……
難道那一劃,劃到了五萬年前?
“你……”首領盯著方浩,聲音沙啞,“你不是守門人,你是……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