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腳下一滑,低頭看去,地麵已覆上一層泛著幽光的冰,冰下符文如活物般遊走,與少女掌心的殘印同頻震顫。他下意識想抬腳,冰層卻猛地裂開一道細縫,冷氣噴湧而出,像有東西正從地底往上頂。
“這味道……”他抽了抽鼻子,“怎麼像是我上個月在坊市買的臭豆腐放了四十天?”
話音未落,符文驟然加速流轉,冰麵浮起一圈因果漩渦,邊緣泛起暗紅波紋,竟朝他腳踝纏繞而來。他反應極快,雷紋菜刀“鏘”地出鞘,反手一劃,刀氣凝成“止”字刻入地麵,冰層擴張瞬間停滯。
“墨鴉!”他頭也不回地喊,“敲三下!彆等我給你發獎金才動!”
角落裡的少年手指一震,陣盤連敲三記,節奏精準得像掐著時辰吃飯的掌櫃。音波蕩開,冰中符文微微一滯。
方浩趁機將青銅鼎往裂縫一扣,心中默念:“簽到。”
係統沉默如常。
但鼎底那道眼痕忽然滲出微光,順著冰縫鑽入,與符文一碰,整片冰麵“嗡”地一震,竟浮現出一段扭曲影像——
畫麵裡,一個穿著破爛宗主袍的家夥正坐在灶台前,手裡端著碗熱氣騰騰的麵,邊吃邊對著虛空講解:“九轉靈膳煉體法,關鍵在於火候。火太大,肉焦;火太小,筋不爛。就像人生,太拚,早死;太懶,白活。”
方浩瞪大眼:“這誰啊?我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黑焱從鼎蓋上支起腦袋,眯眼一瞧,毛瞬間炸成蒲公英:“你!這是你!但又不是你!這是你被係統醃入味後的風乾版!”
影像中的“方浩”忽然停下筷子,抬頭,直直望來。
兩人目光在虛空中對上。
方浩後背一涼,仿佛被雷劈過但忘了痛。
“彆信係統提示。”未來的自己嘴唇開合,聲音卻直接在他腦中響起,“它說補簽是福利,其實是還債。連簽獎勵?那是利息滾利息。”
方浩張了張嘴,剛想問點什麼,畫麵“啪”地扭曲,隻剩一片雪花。
“喂!彆走啊!”他拍了下鼎,“再放一遍!我還沒看清你袖子怎麼少了一截!”
墨鴉敲了敲陣盤:“剛才那三下,和影像波動完全同步。它在等我們‘接引’。”
“接引?”方浩摸著下巴,“你是說,得按節拍來?”
“三下。”墨鴉重複。
“三下是吧?”方浩咧嘴一笑,“那我懂了。”
他抬手,兩指一掐,從指尖擠出一滴血,精準滴入鼎中。血珠落鼎,未散,反而逆流而上,沿著眼痕紋路爬升,最終彙入那滴金血。
“補簽。”他低聲,“老子今天非得把這破係統問個底朝天!”
青銅鼎猛地一震。
金血倒流,冰麵影像再度浮現,這次畫麵清晰無比。
未來的方浩坐在一堆殘垣斷壁中,左袖空蕩,臉上多了道從眉骨斜劈到下巴的疤。他盯著鏡頭,語氣平靜:“簽到係統,不是獎勵機製。是錨點裝置。你每天簽的,不是氣運,是‘你’。萬千時空裡的‘你’,被一點點抽過來,拚成現在的你。”
方浩聽得頭皮發麻:“所以……我每天排出的那些黑垢……”
“是被剝離的平行記憶殘渣。”未來方浩點頭,“血衣尊者要的不是你的肉身,是他能靠那些‘你’的殘渣,逆向推演出所有時間線的交彙點。”
方浩倒吸一口涼氣:“那我豈不是……活體快遞?每天給自己寄一段‘我’?”
“差不多。”未來方浩苦笑,“最諷刺的是,你以為是係統選了你,其實是你選了係統。穿越那晚,你被雷劈中廢墟,第一反應不是求生,而是摸出手機想錄個‘廢墟探險vog’。就那一念,觸發了萬界簽到塔的‘內容創作者協議’。”
方浩:“……”
他沉默三秒,艱難開口:“所以我是因為想當吃播,才被綁上這破係統的?”
“準確說,是‘想記錄’。”未來方浩糾正,“係統隻認‘主動留下痕跡’的人。你錄vog,寫日記,拍吃播,都是在時空裡刻印‘我在’。而簽到,就是係統幫你把其他‘我在’收回來。”
畫麵忽然晃動。
未來方浩眼神一凝,猛地回頭。
背景牆上,三個血字若隱若現:“旁觀者”。
“小心。”他聲音壓低,“他不是人。他是‘看’本身。你每簽到一次,他就多一隻眼睛。你每留下一段影像,他就多一條通道。”
話音未落,畫麵邊緣浮出一道虛影。
無麵,無身,唯有一雙緊閉的眼睛,懸在空中。
它不動,不語,卻讓方浩渾身血液都凍住。
“它……在聽?”他喃喃。
“不。”黑焱尾巴僵直,“它在‘讀’。讀你,讀係統,讀所有被簽到收割的‘方浩’。”
方浩盯著那雙閉著的眼睛,忽然笑了:“有意思。我拍吃播是為了流量,結果拍成了時空錨點;我簽到是為了變強,結果簽的是我自己;我躲血衣尊者,其實是在躲我自己留下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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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看向少女,她掌心的殘印正微微發燙。
“所以……”他聲音低下來,“那些影像,不是預兆,是回聲?”
黑焱跳上鼎沿,爪子一拍:“《上古廚經》有言:萬界食材皆有記憶。燉肉三小時,肉還記得自己是豬。你簽到一萬次,能簽出個‘你’來,有什麼稀奇?”
方浩盯著鼎中影像,忽然想起什麼。
每次簽到後,他都會排出一些黑乎乎的垢痂,黏膩如瀝青,氣味堪比百年沼氣池。他一直當是修煉雜質,隨手扔了。
可血衣尊者卻視若珍寶,追了他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