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眼眶裡的光影凝固了一瞬,隨即炸開。
不是爆炸,是崩解。胸甲從裂縫處開始片片剝落,露出內部纏繞的黑色數據流,像無數條毒蛇扭動著鑽出鐵殼,撲向四周空氣。地麵瓷磚瞬間化作細碎光點升騰而起,牆上的海報褪色成亂碼,連天花板的吊燈都開始扭曲,燈罩邊緣浮現出像素塊的鋸齒。
方浩沒動,隻是把青銅鼎往身前一橫。
“簽到。”他低聲說。
鼎身輕震,一道灰蒙蒙的符文浮現在內壁,邊緣缺了一角,像是被誰啃過一口。他二話不說,抬手將符文撕下,拍進機甲殘骸的裂縫裡。黑蛇般的數據流猛地一頓,爆炸中心被硬生生釘住,像一顆心臟被掐住了跳動。
“三分鐘。”他吐出兩個字,“能撐多久算多久。”
話音未落,他雙手掐訣,青銅鼎騰空而起,滴溜溜一轉,展開六麵半透明屏障,將眾人圍在中央。屏障外,畫麵瘋狂閃現——一個方浩被天雷劈成焦炭,另一個在拍賣行笑到脫力猝死,還有一個正被血衣尊者用針線一寸寸縫進人皮燈籠。每一幀都不同,每一幀都死得明明白白。
“這玩意兒還挺敬業。”方浩嘖了一聲,“連我憋笑憋出內傷的場麵都存檔了。”
黑焱蹲在鼎沿上,尾巴卷著半片碎玻璃,正刮自己胡須。它瞥了眼屏障外的死亡回放,哼道:“你哪次不是死裡逃生?要我說,這些平行世界的你,死得不夠花哨。”
墨鴉站在陣圖邊緣,指尖輕點地麵,缺陷陣圖緩緩展開。他忽然抬手,在空中敲了三下。
咚、咚、咚。
屏障外的數據流猛地一滯,某個正在消散的方浩影像抖了一下,多活了半秒。
“有效。”墨鴉低聲說。
“當然有效。”方浩咧嘴,“你敲得比我家灶台上的老鼠還準時。”
話音未落,屏障外浮現出一道模糊人影,半透明,坐在一張看不見的椅子上,雙手在虛空中急速敲擊。每敲一下,某個平行世界的方浩就轟然炸開,化作數據殘渣。更詭異的是,那些死亡順序,竟和方浩簽到的日期完全一致——從第701次開始,到第729次結束,分毫不差。
“好家夥。”方浩眯眼,“連我哪天簽到領了爛鍋都記得?”
他忽然想起什麼,低頭看向魔方屏障表麵。剛才咬破手指激活鼎紋時,血跡順著棱角流淌,竟凝成一幅微型星圖,紋路和七天前代碼窗口閃過的標記一模一樣。
“原來不是巧合。”他喃喃,“這鍵盤手,是衝著簽到係統來的。”
“那還等什麼?”黑焱尾巴一甩,把碎玻璃扔了,“直接把鼎砸他臉上?”
“不行。”墨鴉突然開口,“敲擊頻率在加快。再這麼下去,現實結構撐不住。”
話音剛落,屏障邊緣出現一道裂痕,像素化的風灌了進來,吹得人衣角獵獵作響。方浩低頭,發現自己的鞋尖已經開始發虛,像是被橡皮擦蹭過的鉛筆畫。
“得反向追蹤。”他說,“找到源頭,打斷這串操作。”
“你有辦法?”黑焱問。
方浩沒答,隻是看向它:“你那把四靈血土,還剩多少?”
黑焱耳朵一抖,爪子下意識護住腰間小布袋:“最後一把了!上次種貓薄荷賺的靈石還沒花完呢!”
“現在不是摳門的時候。”方浩盯著屏障外的鍵盤幻影,“那土能連通記憶回廊,能長出星空坐標。隻要找到數據坍縮的奇點,就能逆向定位。”
黑焱沉默兩息,忽然歎氣:“行吧。不過事後你得請我吃三斤烤蛟龍尾。”
它爪子一揚,一把暗紅色的土壤撒向屏障頂端。
土粒撞上數據流的瞬間,竟憑空生根,長出扭曲藤蔓,枝條迅速延伸,每一片葉子都浮現出星圖紋路。藤蔓一路攀向天花板,終點直指那盞老舊吊燈。
“就這?”方浩抬頭,“一盞燈能藏下整個數據源?”
黑焱抽了抽鼻子,忽然壓低聲音:“不對勁。這味兒……怎麼像是從燈罩裡滴下來的?”
“味兒?”方浩皺眉。
“餿的。”黑焱眯眼,“三個月沒洗澡那種,和你上次被血衣尊者追到山溝裡時一模一樣。”
方浩一愣,隨即冷笑:“好家夥,合著這鍵盤手還複製了我的體味?也不嫌係統負擔重。”
藤蔓終於觸碰到吊燈,末端卷住燈鏈,輕輕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