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中那滴銀液,正沿著塔印裂紋緩緩爬升,細如蛛絲的銀線在乾涸的三分空白處微微震顫,仿佛等待某種召喚。方浩指尖還殘留著方才血祭的黏膩,他沒擦,反而將那點混著混沌法則的血跡抹在青銅鼎耳上,輕聲道:“該收網了。”
話音落,他並指為引,神識沉入容器雛形。銀霧翻湧的刹那,他猛地一拽——不是抽回,而是將那股暴烈的本源之力順著《界海經》的脈絡,往宗門四麵八方一扯。
“彆愣著,都給我張嘴!這不是靈雨,是免費送的悟道湯!晚了可就沒座位了!”
話音未落,天穹裂開一道無形縫隙,銀光如瀑傾瀉而下,化作細密雨絲灑落山門。弟子們猝不及防,被淋了個滿頭滿臉,當場有人抱頭慘叫:“宗主!我腦殼要炸了!”
“炸就炸,炸完記得交感悟報告!”方浩一腳踹過去,順手把陸小舟從藥園裡拎出來,“你種的翡翠白菜也彆躲,給我挺直了!吸收點高階能量,彆整天隻會噴毒氣坑人!”
那白菜抖了抖葉子,竟真冒出一圈微光,根須瘋狂吸收銀雨,體型又拔高了半尺。陸小舟抱著《菜經》傻眼:“這下完了,明天商隊又要以為我種了妖獸……”
銀雨所至,修為卡在瓶頸的突破,根基不穩的淬體,就連後山那隻天天偷吃靈米的瘸腿老母雞,被淋了兩滴後,撲騰著飛上了屋頂,還順嘴啄下一塊瓦當,嘎嘣嚼了。
貔貅趴在陣台邊,渾身符文明滅,每落一滴銀雨,它皮毛下的紋路就亮一分,與鼎內銀線同步閃爍,像是被人按了開關的燈籠。它低吼一聲,尾巴掃過地麵,竟在石板上劃出一道微型陣圖——和墨鴉那本鍋底筆記背麵的螺旋雙環一模一樣。
黑焱蹲在鼎沿,舔爪子的動作忽然一停。它眯著眼,盯著空中一滴將落未落的銀雨,忽然張嘴,吐出一縷銀焰。那火不燙人,卻瞬間將雨滴焚成虛無,連帶著周圍飄著的灰霧也化作青煙。
“嘖。”它甩了甩爪子,“這玩意兒,炒貓薄荷得加點火候。”
方浩眼角一抽:“你再亂來,下次簽到得的靈膳配方我全捐給食堂。”
“你敢。”黑焱豎起尾巴,“上回那道‘九轉陰陽燉龍尾’還沒兌現呢。”
兩人一獸嘴上沒停,實則全神貫注盯著鼎中。銀線已爬過裂紋八分,隻剩最後一線空白,像一張嘴,等著吞下最後一口祭品。
就在這時,天邊一道血光撕裂雲層,裹著腥風直撲陣台。血衣尊者踏空而來,手中托著一塊漆黑如墨的結晶,表麵布滿扭曲紋路,赫然是從方浩曆次簽到後排出的垢痂中提煉而成。
“方浩!”他聲音嘶啞,“你竟敢引天道之力淨化自身?!那‘穢’是你唯一的遮羞布,沒了它,你就是天道眼中的活靶子!”
方浩咧嘴一笑:“喲,這不是天天洗澡的血魔先生?大老遠跑來聽我講養生課?我建議你下次帶條毛巾,彆光顧著喊口號。”
尊者怒極反笑,抬手將汙垢結晶猛地按向容器核心:“既然你不要‘穢’,那我就替天道——把你徹底清零!”
指尖觸及銀霧的瞬間,異變陡生。
容器表麵那道由墨鴉以戲服布片引動的“笑紋導能陣”,驟然反向運轉。原本用於疏導能量的弧形紋路,此刻像一張咧開的嘴,將尊者注入的血氣儘數吞入,又順著他的手臂倒灌回去。
“不好!”尊者臉色大變,想要抽手,卻發現經脈已被一股滑稽到荒誕的法則之力鎖死——那感覺,就像有人在他丹田裡放了串鞭炮,還配了嗩呐伴奏。
“天道反噬,不講武德。”方浩打了個響指,“但講喜劇效果。”
轟——!
一道紫雷從天而降,不劈尊者,專劈他腳底那塊血河大陣殘影。陣圖當場炸裂,反噬之力順著經脈逆行,尊者七竅滲血,整個人被掀飛出去,半空中還被一道銀雨淋了個正著。
“啊——!”他慘叫,“我的潔癖!我的道心!我的新長袍!!”
方浩拍拍手:“下次記得穿雨衣。”
尊者狼狽翻滾落地,捂著胸口怒視:“你懂什麼!‘無垢道體’才是通往至境的唯一路徑!而你的‘穢’,是唯一能遮蔽天道耳目的屏障!你這是在自毀根基!”
“哦。”方浩點頭,“所以你追殺我五十年,就為了聞我身上的味兒?”
“是大道所需!”
“那你聞夠沒?不夠我脫件衣服給你再聞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