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青銅鼎蓋上敲了三下,方浩猛地抽回手,像被燙著似的甩了甩手腕。那動作又來了——不是他想敲,是手指自己動的,仿佛有股看不見的線牽著關節,一遍遍重複那個該死的節奏。
墨鴉站在三丈外,右眼映著半空扭曲的星門,眉頭微皺。劍齒虎趴在地上,尾巴焦了一截,正哼哼唧唧地舔傷口。陸小舟抱著翡翠白菜縮在陣旗殘片堆裡,嘴裡念叨:“彆看我,我不是方浩,我連烤串都不會翻。”
“都彆愣著!”方浩一嗓子吼破凝滯,“那玩意兒還沒死透!”
話音未落,空氣像紙一樣折了一下。
人形噬界獸從虛空中踏出,肩胛處裂開一道口子,鑽出半張臉,衝他們咧嘴一笑。下一瞬,它又在左側出現,右腿從胸口穿出,像件被胡亂折疊的舊衣。再一眨眼,它已繞到墨鴉背後,手指勾著星砂寶匣的鎖鏈輕輕一扯。
“三維裝不下它了。”墨鴉低聲道,敲了三下太陽穴,“它在用空間當折紙。”
“那咱們也折。”方浩深吸一口氣,閉眼默念,“簽到。”
腦海嗡鳴,係統界麵閃出一行字:“檢測到高維擾動,啟動應急獎勵協議。”
隨即,一卷泛黃殘頁憑空浮現,標題歪歪扭扭寫著——《維度折紙術·殘卷》。
“來得及,就怕折得不夠狠。”方浩一把將殘卷拍進青銅鼎,鼎身嗡嗡震顫,表麵浮現出一道與他右手指紋完全吻合的裂痕,像是有人拿刀順著他的生命線刻了一遍。
鼎口噴出銀光,如宣紙鋪展,瞬間籠罩戰場。空氣變得僵硬,光線不再折射,所有物體邊緣都拉出筆直的線,仿佛整個世界被塞進了一張a4紙。
噬界獸的動作戛然而止。它的身體開始扁平化,四肢像被壓路機碾過,頭顱縮成圓圈,整個人變成一張剪影般的黑色紙片,貼在銀光構成的平麵上。
“封住了?”陸小舟探頭。
“封個頭。”方浩盯著那張紙片,“它在學怎麼當剪紙。”
話音剛落,紙片邊緣蠕動,裂開一張嘴,發出方浩的聲音:“係統出品,絕不坑爹。”
緊接著,它一撕,變成兩張;再撕,四張;眨眼間,滿天飛舞的全是“方浩”剪紙,每一張都舉著手臂,齊聲喊:“打包工,退錢!”
“我什麼時候成打包工了?”方浩怒了。
墨鴉麵無表情:“你上回把星砂寶匣塞進快遞盒,寫‘到付’的時候。”
“那叫商業創新!”
一隻剪紙人撲向劍齒虎,剛碰到虎毛,就被一爪子拍成紙團。另一隻跳上鼎沿,模仿方浩叉腰動作,結果重心不穩,一頭栽進爐灰裡,冒起一股黑煙。
“問題不大。”方浩冷笑,“就是有點惡心。”
“不止。”墨鴉指向地麵。那些被撕碎的紙片並未消失,而是緩緩聚攏,拚成一段扭曲的星軌圖案,正微微發燙。
方浩心頭一跳。這紋路,跟墨鴉右眼裡那張星圖,差不了半分。
“小舟!”他大喝,“你那棵白菜還能噴嗎?”
陸小舟一哆嗦,抱緊翡翠白菜:“能是能……但它上次噴完,我耳朵三天都在冒紫煙。”
“冒煙也得噴!這些紙片子快成精了!”
陸小舟咬牙,撕下一片菜葉塞進嘴裡,嚼了兩下,呸地吐在掌心。那是他用貔貅口水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存貨,據說連天道批文都能腐蝕出洞。
他指尖點向菜根,低聲念咒。整株白菜猛地膨脹,葉脈泛起青紫色,像血管裡灌了毒酒。
“吸——呼——”
一口毒霧噴出,不帶聲勢,卻讓空氣發出“滋啦”輕響,如同熱鐵入水。
霧氣掃過,剪紙人瞬間碳化,紙麵卷邊焦裂,連帶著周圍的空間都出現細密孔洞,像被蟲蛀過的窗紙。
“好家夥!”方浩瞪眼,“這白菜成精了?”
“沒成。”陸小舟咳了兩聲,嘴角溢出一絲青血,“是它成貔貅了。”
墨鴉盯著地上被腐蝕出的孔洞,忽然抬腳,將缺陷陣圖往其中一個洞裡一塞。陣圖如活物般蠕動,順著空間褶皺蔓延開來,勾勒出複雜的拓撲結構。
“它在模仿空間本身的錯誤。”方浩看懂了,“你拿‘錯的’去修‘歪的’?”
“對的修不好歪的。”墨鴉敲了三下陣眼,“但錯的,能騙過它。”
銀光再起,這次不是鋪展,而是折疊。戰場地麵隆起,牆壁彎折,星門殘骸被硬生生壓成幾何體,最終收束成一隻動態的鶴形結構,通體由層層疊疊的空間折痕構成,翅膀一開一合,如同呼吸。
噬界獸本體被裹在鶴心,四肢貼緊軀乾,嘴巴張著,卻發不出聲音。它想撕開維度逃逸,可每一次掙紮,都被陣法用“錯誤邏輯”反彈回去,像是往左拐卻總回到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