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靜得隻剩下岩石滲水的滴答聲。每一滴都像敲在蘇沐雪緊繃的心弦上。
她盤膝坐在蕭辰身側,一隻手始終沒有離開他冰涼的手腕。那脈搏微弱得如同遊絲,每一次艱難的搏動,都牽扯著她全部的神經。風老那帶著煙酒氣的嚴厲告誡,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重量,在她腦海裡反複碾壓——“混沌星魂是造化,更是枷鎖!強行引動本源,等於燃燒生命!”她看著蕭辰蒼白如紙的臉頰和後背那大片猙獰的暗紅疤痕,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疼得幾乎無法呼吸。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懷中那塊溫熱的火抗腹皮,仿佛那點餘溫能驅散心底的寒意。
蜷縮在洞口的柳菲菲,把自己縮得更緊了。她那雙總是帶著點驕縱的眼睛,此刻隻剩下茫然和未散的驚悸。蕭辰那如同神魔附體般的爆發,以及瞬間跌落塵埃的脆弱,還有風老那神出鬼沒的身影,徹底碾碎了她過往所有的認知。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驚擾了洞內死寂的空氣,引來不可測的災禍。
洞外,夜風吹過林梢,發出單調而令人心悸的“沙沙”聲。這聲音在蘇沐雪耳中,無限放大,每一次響起,都像是追兵的腳步踩在枯枝敗葉上,越來越近。
來了!
蘇沐雪寒潭般的眼眸驟然銳利如冰錐,搭在蕭辰腕間的手指瞬間繃緊。洞外那原本規律的風聲裡,極其突兀地混雜進了幾道刻意壓低的、粗重的喘息,還有枯枝被踩斷的細微脆響!不止一人!她全身的元力無聲地凝聚,冰冷的寒意瞬間彌漫開來,山洞內的溫度驟降,岩壁上甚至凝結出細微的白霜。身旁的佩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殺意,發出低不可聞的嗡鳴。
柳菲菲也聽到了,嚇得渾身一哆嗦,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沒驚叫出聲,驚恐地看向蘇沐雪。
“裡麵的人聽著!”一個刻意拔高卻難掩急躁的破鑼嗓子在洞外響起,帶著居高臨下的命令口吻,“我們是蕭家執法堂!蕭辰,還有那蘇家的小娘皮,立刻給老子滾出來!膽敢殘害同族天才蕭炎少爺,罪不容誅!”
“殘害同族?”蘇沐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洞口,帶著刺骨的寒意,“蕭炎偷襲在先,技不如人,咎由自取。執法堂?大長老的狗腿子罷了。”她緩緩站起身,身形在洞內微弱的星光下宛如一尊冰雪女神,一股無形的、屬於武魂境強者的凜冽威壓,如同實質的寒潮,轟然向洞外擴散開去!
洞外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那幾個叫囂的執法堂子弟,不過是凝元境五六重的修為,被這股寒冰般的威壓當頭罩下,頓時如同被無形的冰錐刺穿了身體,渾身血液都要凍結,囂張的氣焰被瞬間撲滅,隻剩下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短暫的沉默後,另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帶著一股灼熱的火氣,強行抵抗著蘇沐雪的威壓:“蘇小姐好大的威風!不過,你護得住一時,護得住一世嗎?蕭炎乃我蕭家未來希望,如今慘死在外,總得有個交代!蕭辰那孽障,今日必須伏法!還有,方才那衝天的星輝異象,分明是重寶或邪功出世!交出來!”
“烈陽宗?”蘇沐雪眉頭微蹙,聽出了對方功法特有的陽炎氣息。看來蕭家這些狗腿子並非獨自行動,竟與烈陽宗的人攪和在了一起!她心中警兆更甚,大長老的報複,果然瘋狂且不擇手段。
“交代?”蘇沐雪的聲音冷得像萬載玄冰,“想要交代,讓蕭震海親自滾過來拿!至於異象……嗬,你們若有膽子,儘管進來搜搜看!”她一步踏出,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洞口狹窄的光線交界處,手中長劍並未出鞘,但那股淩厲無匹的劍意已經鎖定了洞外所有心懷叵測的氣息,洞口的空氣仿佛凝固成冰。“再踏前一步,休怪我劍下無情!”
洞外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蘇沐雪的強硬和那深不可測的武魂境威壓,像一座冰山橫亙在前。蕭家那幾個執法堂子弟麵色慘白,腳步不由自主地開始後挪。那個烈陽宗的人似乎也有些忌憚,氣息起伏不定,顯然在權衡強行出手的代價。
“哼!蘇沐雪,你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蕭辰殺我族天才,證據確鑿!蘇家也休想包庇!我們走!”僵持了數息,那烈陽宗之人終於不甘地撂下一句狠話,灼熱的氣息率先退去。蕭家那幾個狗腿子如蒙大赦,也慌忙跟著退走,腳步聲雜亂而倉皇,很快消失在林間。
蘇沐雪並未放鬆警惕,寒月武魂的力量依舊流轉周身,冰冷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觸手,嚴密地掃視著洞口外每一寸空間,確認那幾道充滿惡意和貪婪的氣息確實已經遠離,退到了百丈之外的山林邊緣,徘徊不去,如同等待腐肉的鬣狗。
洞內,死寂再次降臨。但這一次,空氣裡彌漫的不再僅僅是壓抑,更添了濃重的血腥味——不是來自蕭辰的傷口,而是來自那無形殺伐的餘韻。
柳菲菲緊繃的身體這才猛地一鬆,像被抽掉了骨頭,整個人癱軟下來,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她大口喘著氣,看向洞口那個持劍而立的清冷身影,眼神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剛才那一刻,蘇沐雪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殺意,讓她毫不懷疑,隻要外麵的人敢踏前半步,絕對會被瞬間凍結、撕裂!
蘇沐雪緩緩收劍,冰冷的威壓如同潮水般斂去。她回到蕭辰身邊,重新坐下,指尖再次搭上他的脈搏。那微弱卻持續的跳動,是她此刻唯一支撐的力量源泉。風老那沉甸甸的箴言——“小泥塘養不出真龍”——此刻像烙印一樣燙在心頭。天風城太小了,這裡的恩怨情仇、蠅營狗苟,隻會成為束縛他的鎖鏈,甚至將他拖入深淵。
必須離開!等他醒來,必須說服他離開這個泥潭!
就在這時——
洞外,那令人心悸的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毫無征兆地再次響起。
比之前更密,更近!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貼著地麵,悄無聲息地,再次向這處山洞遊弋而來!
蘇沐雪搭在蕭辰腕間的手指,驟然一緊!寒潭般的眼眸猛地抬起,死死盯向洞口那片被黑暗吞噬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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