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的晨光刺破雲層,將天風城高聳的城牆鍍上一層冰冷的金色。城門外,通往東方的官道在晨霧中蜿蜒,仿佛一條通往未知命運的韁繩。
一輛簡陋的青篷馬車停靠在路邊。拉車的兩匹老馬噴著粗重的白氣,不耐地刨著蹄子。車廂狹小,隻容一人。
蕭辰站在車旁,身上還是那件沾染了血汙和塵土的破舊勁裝,背後簡單的行囊裡,裝著幾件換洗衣物、一些乾糧、水囊,以及那塊沉重的星紋秘銀。他望著城門的方向,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如同淬煉過的寒鐵,堅毅、冰冷,燃燒著無聲的火焰。凝元境三重的氣息雖弱,卻異常凝實,如同磐石紮根於大地。
蘇沐雪站在他身側幾步之外,晨風吹拂著她素白的裙裾,清冷如月。她手中緊緊攥著那枚溫熱的星符,目光落在蕭辰身上,帶著深深的擔憂和不舍。
空氣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他們在等一個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城門方向依舊寂靜。蕭辰的拳頭越攥越緊,指甲再次陷入掌心。父親的傷勢……陰毒指力侵蝕武魂……那個老匹夫蕭震海!
就在蕭辰心中的焦慮幾乎要衝破胸膛時——
“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劇烈咳嗽聲,猛地從城門洞的陰影裡傳來!那聲音虛弱、痛苦,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緊接著,一個魁梧卻佝僂的身影,在兩名蘇家護衛小心翼翼的攙扶下,艱難地挪了出來。
是蕭戰!
僅僅一夜之間,這位曾經如山嶽般巍峨的蕭家族長,仿佛蒼老了二十歲!他臉色蠟黃如金紙,嘴唇乾裂發紫,嘴角殘留著無法擦拭乾淨的黑褐色血痕。那身代表族長身份的玄色勁裝,此刻鬆鬆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腰側包紮的厚厚白布,依舊在不斷滲出暗紅色的、帶著陰寒氣息的血跡!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傷口,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他的腳步虛浮踉蹌,幾乎全靠護衛的支撐才能移動。但他那雙虎目,雖然布滿了血絲,深陷在眼窩裡,卻依舊如同燃燒的炭火,死死地、無比艱難地,聚焦在官道邊那個挺拔卻孤獨的身影上。
“爹!”蕭辰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猛地衝上前去,想要扶住父親。
“彆……彆過來!”蕭戰猛地抬手,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卻又因為劇痛而劇烈顫抖。他阻止了蕭辰的靠近,那雙燃燒著痛苦和決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兒子,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辰……辰兒……”蕭戰每吐出一個字,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和壓抑不住的痛苦悶哼。他死死咬住牙關,用儘全身殘存的力量,試圖挺直那被傷痛壓垮的脊梁。他從懷裡,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摸索著。
這個簡單的動作,仿佛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的手指因為劇痛而痙攣,摸索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從貼身最裡層,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玉佩。
隻有半截。
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如同月華流淌的乳白色。斷裂的邊緣參差不齊,顯然是被巨力生生震斷。玉佩的材質非金非玉,觸手生溫。最奇異的是,在那斷裂的茬口處,以及玉佩本身古樸簡約的雲紋之間,隱約可見幾道極其細微、玄奧無比的銀色紋路!這些紋路如同活物般,在晨光下流淌著微不可察的、純淨的星輝,散發出一絲若有若無、與星辰塔同源的古老氣息!
這氣息極其微弱,若非蕭辰身負混沌星魂,又剛剛受過星辰塔庇護,根本無從察覺!
“拿著……咳咳……咳……”蕭戰將那半截溫熱的玉佩,無比艱難地遞向蕭辰。他的手臂抖得厲害,仿佛托著千鈞重擔。
蕭辰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玉佩。玉佩入手溫潤,那細微的星輝紋路似乎與他體內的星力元種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共鳴!這絕非普通玉佩!
“爹……這是?”蕭辰的聲音帶著顫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玉佩的氣息……母親?!
蕭戰看著兒子接過玉佩,眼中那燃燒的痛苦火焰裡,終於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沉的複雜情感。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如同破風箱拉動,艱難地凝聚著最後的氣力。
“辰兒……聽好……”他的聲音低微、斷續,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沉重,“你娘……她……可能……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