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色岩石汲取著體內最後一絲熱氣。金多多癱在蕭辰身旁,每一次粗重艱難的喘息都帶著血腥沫子,胸口斷裂的骨頭隨著呼吸傳來鑽心的劇痛,左半身的麻痹和蝕骨刺痛混合著惑神餘毒帶來的眩暈感,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側過頭,看向身旁同樣氣息奄奄、七竅血痕未乾的蕭辰,張了張嘴,卻隻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蕭辰緊閉著眼,眉心緊鎖,承受著經脈寸裂和神魂欲裂的雙重煎熬。懷中那枚星光指引玉佩緊貼皮肉,如同燒紅的烙鐵,以急促到令人心慌的節奏瘋狂閃爍、灼燒著!每一次光芒的明滅,都像母親泣血的呼喚,狠狠鞭撻著他瀕臨崩潰的神經。鎮星獄…就在前方!可他連動一根手指都感覺像是背負著山嶽!
更讓他心頭沉重的是胸口那徹底淪為冰冷廢鐵的星辰塔基。最後一點守護之力在空間陷阱中耗儘,他們在這吞噬一切的死亡絕域裡,徹底失去了最強的防禦屏障。僅存的保命依仗,隻剩下對空間亂流尚存一絲預警能力的混沌星魂感應,以及那消耗巨大、每一次施展都如同在燃燒生命本源的星移身法。
他嘗試溝通意識海中那片黯淡沉寂的星雲,試圖引導身下岩台深處可能存在的、微弱的地脈星力來修複千瘡百孔的身體。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一絲絲比發絲還細的清涼星力艱難地滲入經脈,帶來的舒緩遠不及強行運轉帶來的劇痛。
就在這時,他懷中緊貼玉佩的星圖拓印玉璧,再次傳來一陣微弱卻持續的溫熱感。這感覺在黑淵的陰冷環境中格外明顯。玉璧表麵,那個之前一閃而逝的、指向未知的微小星辰標記,似乎又清晰了一絲?它與玉佩指向鎮星獄的急迫呼喚,在蕭辰混亂的感知中形成了微妙的衝突與拉扯。
“嗬…辰哥…”金多多終於緩過一口氣,聲音嘶啞虛弱得如同蚊蚋,他費力地轉動眼珠,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翻滾的、充滿惡意的灰霧,“那…那鬼東西…還在附近嗎?我…我感覺…有東西…在盯著我們…”他的胖臉上寫滿了驚魂未定,剛才那三爪魔蜥的偷襲和空間陷阱的絕境,徹底擊碎了他對這個死亡絕域的最後一絲僥幸。
蕭辰猛地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混沌星魂的感應網瞬間繃緊到極致!他同樣感受到了——灰霧深處,那若隱若現、帶著貪婪與嗜血的惡意窺伺,並未遠離!而且…似乎不止一道!
“彆動…省點力氣…”蕭辰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他強忍著劇痛,極其緩慢地移動手臂,將幾顆僅存的、品階最低的療傷丹藥塞進金多多和自己嘴裡。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微弱的暖流,勉強吊住一絲生機,但對於他們此刻的重創,無異於杯水車薪。
金多多艱難地吞咽著藥液,感受著那點微乎其微的藥力在蝕骨劇毒和內腑重創的包圍下左衝右突,效果幾近於無。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著他。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試圖淹沒他的理智。但當他目光觸及身旁同樣在生死邊緣掙紮、眼神卻依舊燃燒著不屈火焰的蕭辰時,一股莫名的力量又支撐住了他。
“辰…辰哥…”金多多咳出一小口帶著內臟碎片的黑血,眼神卻異常清醒起來,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求生欲,“不能…不能死在這兒…太…太虧了…”他胖臉上的肌肉因為疼痛而扭曲,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我金多多…還沒…還沒把‘辰星商會’…開遍…中州呢…”
“辰星…商會?”蕭辰一愣,混沌星魂受損,連帶著記憶都有些模糊不清的滯澀感。
“對…商會…”金多多眼神有些渙散,仿佛陷入了某種半昏迷的囈語,又像是在用最後的意誌描繪一個支撐他活下去的藍圖,“黑…黑鐵堡…混亂…三不管…好地方…咱們…咱們從古墟…帶出來的…那些…邊角料…低階星礦…還有…還有你淘汰的…那些破爛玩意兒…值錢…都值錢…”
斷斷續續的話語,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悶哼,一點點拚湊出畫麵。
蕭辰模糊的記憶被觸動。他想起來了!就在他們踏入黑淵之前,途經那個位於黑淵邊緣、混亂不堪、如同巨大垃圾堆般的“黑鐵堡”。那裡充斥著亡命徒、拾荒者、情報販子和各種灰色交易。金多多當時就兩眼放光,拖著傷體那時還沒這麼重)興奮地指著一間廢棄的、牆壁上畫著巨大叉號的破敗石屋說:“辰哥…看…看那個…位置多好!四通八達…魚龍混雜…最適合…開咱們的‘辰星商會’中州分部了!情報…補給…銷贓…呸…是資源優化配置!”
那時的蕭辰,心思全在玉佩急迫的指引上,對金多多的商業藍圖隻是隨口應和,甚至覺得他異想天開。他們身上確實有些從墜星古墟帶出來的、自己用不上但品相尚可的低階星礦、奇異金屬碎片,以及蕭辰早期淘汰的一些普通兵器護甲。金多多卻像捧著寶貝,仔細分類打包。
“我…我趁你…打坐恢複…那會兒…”金多多聲音越來越低,眼皮沉重,“用…用剩下的元晶…還有…還有你給我的…那點…‘零花錢’…跟…跟那個快死的…老瘸子…盤下了…那…那破屋…鑰匙…在我…懷裡…最…最裡麵的…暗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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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辰心頭一震!他完全沒想到,在自己專注感應玉佩指引、恢複狀態的那短短半天裡,重傷未愈的金多多竟然拖著殘軀,在危機四伏的黑鐵堡完成了這樣一件事!這胖子…對“做生意”的執著,簡直刻進了骨子裡!在死亡絕域的邊緣,在自身難保的時刻,他竟然真的把“辰星商會”的第一顆釘子,砸進了中州最混亂的土壤裡!
“老…老瘸子說…那裡…以前是…‘黑鼠幫’…的窩點…被仇家…滅了門…晦氣…便宜…”金多多似乎用儘了最後一點力氣,聲音細若遊絲,眼神開始渙散,“但…但咱們…不怕…晦氣…辰哥…活下去…去…去那裡…那裡…有藥…有情報…能…能…”
話音未落,金多多的頭一歪,徹底昏迷過去,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蝕骨毒、惑神餘毒、內腑重創和過度的精神消耗,終於將他壓垮。
“胖子!”蕭辰低吼一聲,心猛地揪緊。他艱難地挪動身體,探查金多多的狀況,比想象的更糟!毒素在侵蝕心脈,內出血在加重!
灰霧中,那幾道窺伺的惡意猛地變得清晰而躁動!顯然,獵物瀕死的氣息刺激了它們。粘稠的霧氣被攪動,傳來了令人牙酸的、利爪刮擦岩石的聲音,越來越近!不止一隻!它們嗅到了血腥和絕望的味道,準備享用這頓送到嘴邊的美餐。
懷中玉佩的灼燙感驟然加劇,仿佛在發出最後的警告和催促!鎮星獄近在咫尺!母親的氣息似乎觸手可及!而星圖玉璧上那微熱的未知標記,也在此刻變得清晰了一分,像是一個幽深的、充滿未知誘惑的旋渦。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蕭辰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芒!那是對母親刻骨的思念,對兄弟生死的責任,對自身命運的不甘所點燃的、足以焚儘一切虛弱的火焰!
混沌星魂被這絕境中的意誌強行催動!那片黯淡的星雲猛地亮起一瞬,將周圍灰霧中潛行而來的三道三爪魔蜥的猙獰輪廓,清晰地映照在蕭辰的感知網中!最近的一隻,距離他們藏身的岩台,已不足十丈!腥臭的涎水滴落岩石的“嗤嗤”聲清晰可聞!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星辰塔護體!重傷之軀,麵對三頭至少相當於武魂境初階、占據地利且嗜血狂暴的深淵魔獸!
蕭辰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和血腥味刺激著幾乎麻木的神經。他調動丹田內最後一絲粘稠如汞漿的星力,不再試圖修複經脈,而是不顧一切地將其灌注入雙腿!
“星…移!”
低沉的、仿佛從靈魂深處榨出的嘶吼響起!
嗡!
蕭辰的身影,連同昏迷的金多多,在千鈞一發之際,化作一道極其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星光,險之又險地從三張猛然撲落的、布滿利齒的腥臭巨口下消失!
噗!噗!噗!
三頭魔蜥的利爪狠狠抓在空無一人的冰冷岩台上,濺起刺目的火星!它們發出憤怒而困惑的嘶吼,猩紅的眼珠在灰霧中瘋狂掃視。
百丈外,另一處更狹窄、更靠近一道不斷扭曲的空間裂縫的岩隙陰影中,蕭辰和金多多的身影踉蹌浮現。
“噗——!”剛一現身,蕭辰便再也壓製不住,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暗紅鮮血狂噴而出!強行催動星移,如同將燒紅的烙鐵捅進了他本就寸寸欲裂的經脈!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幾乎要徹底沉入黑暗。
懷中玉佩的灼燙感,似乎因為這一次不顧生死的挪移,稍微減弱了一絲。方向…更近了…但代價,沉重到無以複加!
而星圖玉璧上,那指向未知的星辰標記,在蕭辰鮮血噴濺其上時,驟然亮了一下,隨即又恢複成微弱的溫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他靠在冰冷刺骨的岩壁上,感受著生命力的飛速流逝,聽著遠處魔蜥憤怒的咆哮越來越近,看著懷中昏迷不醒、氣息奄奄的兄弟,還有那枚指引著母親方向卻遙不可及的玉佩…
活下去…去黑鐵堡…去那個用破爛和“零花錢”換來的、“晦氣”的辰星商會據點…
這成了支撐他不立刻倒下的,唯一微弱卻真實的希望之光。在這片名為黑淵的絕望之地,這希望渺茫如風中殘燭,卻不容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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