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淡雅詩滿意地點點頭,“既然離間之計已成,趙青山這枚棋子暫時無用,反而可能因其勇武成為變數。告訴風雨欲來,可以準備動手了。首要目標,便是那個可能身負玄門傳承的韓書瀾!若能生擒最好,若不能……便就地格殺!至於時機嘛……”她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就在他們‘內訌’最激烈,防備最鬆懈的時候。”
她所謂的“內訌最激烈”之時,很快就在她的推波助瀾下到來了。
兩日後,鎮上張員外家的小孫子突發急症,高熱抽搐,口吐白沫,請了江懷柔去看,江懷柔施針用藥後,病情稍緩,但並未根治,言明需要一味罕見的“冰魄草”做藥引方能祛除病根。而據藥籍記載,這冰魄草,隻生長在鎮外北麵深山的一處寒潭邊。
巧合的是,淡雅詩“恰好”從某本“古籍”上看到過相關記載,並“好心”地將此信息透露給了正在焦急尋藥的江懷柔。更巧合的是,韓書瀾阿瀾)采藥歸來,聽聞此事,表示自己知道那處寒潭的具體位置,願意冒險前往采摘。
趙青山自然不放心韓書瀾獨自進山,尤其還是北麵那片據說有猛獸出沒的深山,當即表示要陪同前往。而蕭少峰在得知消息後,竟也破天荒地主動提出同行,理由是他對那片山林更熟悉。
這一下,場麵就變得微妙起來。
在張員外家門外,趙青山和蕭少峰再次“杠”上了。
“不必勞煩蕭兄弟了!有我護送阿瀾姑娘足矣!”趙青山語氣生硬,帶著明顯的排斥。
蕭少峰神色淡漠,語氣卻不容置疑:“北山地形複雜,毒蟲瘴氣遍布,非熟悉路徑者不能行。我既知曉,便沒有坐視之理。”
“怎麼?信不過我趙青山的本事?”趙青山踏前一步,氣勢逼人。
蕭少峰抬眼,目光與他相對,空氣中仿佛有火花迸射:“趙兄多慮了。隻是采藥救人,事關重大,多一分保障總是好的。”
兩人僵持不下,周圍聚集了不少看熱鬨的鄉鄰,指指點點。江懷柔在一旁麵露焦急,輕聲勸解,卻似乎毫無作用。韓書瀾則微微蹙眉,看著蕭少峰和趙青山,眼神複雜,最終輕聲道:“既然兩位都願相助,那……便一同前去吧,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這個提議,看似折中,實則將三人徹底綁在了一起,也給了暗中窺伺者一個絕佳的“機會”——一個可以在深山老林,避開旁人視線,解決掉目標,甚至可能引發其“內訌”互鬥的完美機會。
淡雅詩站在遠處閣樓的窗前,用絹扇輕掩嘴角,露出一絲計謀得逞的冷笑。魚兒,終於都上鉤了。她輕輕對身後的陰影點了點頭。陰影悄然散去,那是去通知風雨欲來,獵殺,可以開始了。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趙青山、蕭少峰、韓書瀾三人便結伴出了鎮子,向北山而行。
趙青山背著弓箭和砍刀,步履沉穩,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蕭少峰則是一身利落的短打,手中拿著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杖,步伐輕捷,幾乎落地無聲。韓書瀾背著藥簍,跟在兩人中間,神情專注地辨認著路徑。
起初一段路,三人之間氣氛沉默而尷尬,幾乎沒有任何交流。隻有腳步聲、鳥鳴聲和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
進入北山深處,林木愈發茂密,光線也變得昏暗起來。道路逐漸難行,荊棘遍布,怪石嶙峋。
就在經過一片布滿濕滑苔蘚的亂石坡時,異變陡生!
走在前麵的趙青山腳下似乎一滑,身體一個趔趄,向旁邊倒去,正好撞向身邊的韓書瀾。這一撞看似意外,力道卻不容小覷。韓書瀾驚呼一聲,被撞得向旁邊踉蹌幾步,腳下苔蘚一滑,整個人向坡下摔去!
“阿瀾姑娘!”趙青山驚呼,伸手欲拉,卻似乎慢了半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沉默跟在後麵的蕭少峰動了!他身形如電,幾乎是貼著地麵滑出,左手迅疾無比地探出,一把抓住了韓書瀾的手腕,同時右手竹杖猛地插入岩縫,穩住了兩人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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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舊力已儘,新力未生,全身注意力都在救援韓書瀾的這一刻——一道幾乎融入陰影的模糊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坡頂一棵大樹的濃密樹冠中激射而出!
那道身影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極限,沒有風聲,沒有殺氣,隻有一道凝聚到極點的烏光,直刺蕭少峰毫無防備的後心!時機、角度、速度,都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刺客一擊必殺的巔峰技藝!
是風雨欲來!他果然選擇了這個“內訌”與“意外”同時發生,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分散的絕佳時機!
眼看烏光就要及體,原本因“失手”而一臉“驚惶”的趙青山,眼中驟然爆射出駭人的精光!那看似失去平衡的身體,在這一瞬間仿佛一張拉滿的強弓,爆發出恐怖的力量!他根本沒有去穩住身形,而是借著前傾之勢,腰腹發力,擰身、揮臂!那柄厚背砍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嗚鳴,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橫斬向那道烏光之後的陰影!
“給老子滾出來!”
這一刀,毫無花俏,隻有沙場喋血淬煉出的純粹力量與速度!刀鋒未至,那凜冽的罡風已激得風雨欲來周身汗毛倒豎!
與此同時,被蕭少峰拉住的韓書瀾,手腕一翻,非但沒有借力穩住,反而指尖彈出數道細微幾乎不可見的銀芒,不是射向風雨欲來,而是射向蕭少峰身後左側三尺之地——那裡,是風雨欲來無論成功與否,按照其刺殺習慣,最可能的閃避落點!銀芒破空,帶著細微的嗤嗤聲,封死了那片空間。
而處於風暴中心的蕭少峰,在抓住韓書瀾手腕的瞬間,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冷嘲。他根本沒有回頭,那插入岩縫的竹杖猛地一顫,一股巧勁傳出,帶動他與韓書瀾的身形如同風中柳絮般向右側飄開半尺。就是這半尺,讓那道致命的烏光擦著他的衣角掠過。同時,他空著的左手屈指一彈,一枚小石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射向坡頂另一側某塊看似毫無異常的岩石後方!
“噗!”
石子沒入岩石,竟發出一聲沉悶的、如同擊中敗革的聲響。隨即,一聲壓抑的悶哼傳來,一道穿著淡雅詩身邊丫鬟服飾的纖細身影踉蹌跌出,手捂右肩,指縫間有鮮血滲出,她手中還捏著一個即將吹響的、造型奇特的骨哨——那是輕聲細語派來輔助觀察、並準備在必要時以音波乾擾的助手!
電光火石之間,陷阱反轉,獵人與獵物的角色瞬間互換!
風雨欲來不愧是頂尖殺手,麵對趙青山那石破天驚的一刀和韓書瀾封死退路的銀針,他竟在間不容發之際,身體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角度扭曲,硬生生止住前衝之勢,雙腳在濕滑的苔蘚上一點,向後倒翻出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刀鋒和銀針。
但他身形還未落地,蕭少峰那冰冷的聲音已然響起,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漠然:“現在想走,不覺得晚了嗎?”
隨著他話音落下,風雨欲來落腳點周圍的幾處地麵,突然毫無征兆地爆開數團淡黃色的煙霧,迅速彌漫開來,將他籠罩其中!那是蕭少峰提前布下的,用山林間常見草藥調配的迷障,雖不致命,卻能極大乾擾視線和感知。
風雨欲來身處迷霧,視線受阻,心中一驚,動作不免遲滯了半分。
就是這片刻的遲滯,對於趙青山這等沙場虎將已然足夠!
“吼!”
趙青山發出一聲如猛虎般的咆哮,根本無視那迷障,合身撲入!他憑借聽風辨位,手中砍刀化作一片狂暴的刀輪,向著迷霧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席卷而去!沒有精妙的招數,隻有純粹的力量、速度以及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
風雨欲來擅長隱匿與一擊必殺,何曾見過這等沙場搏命的打法?在迷障乾擾下,他倉促間揮動匕首格擋。
“鐺!鐺!鐺!”
金鐵交鳴之聲密集如雨點響起!火星四濺!
每一次碰撞,風雨欲來都感覺手臂一陣酸麻,那磅礴的力量幾乎要將他手中的匕首震飛!他心下駭然,這趙青山的蠻力,遠超他的預估!
而更讓他心驚的是,蕭少峰和韓書瀾並未加入戰團。蕭少峰手持竹杖,靜立一旁,氣機卻如同無形的羅網,牢牢鎖定了這片區域,防止他再次隱匿遁走。韓書瀾則指尖又扣住了幾枚銀針,目光清冷,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那個被蕭少峰石子擊傷的“丫鬟”,早已被韓書瀾隨後補上的銀針封住穴道,癱軟在地。
他,風雨欲來,令人聞風喪膽的頂尖殺手,此刻竟成了甕中之鱉!
“撤!”
風雨欲來心知今日行動徹底失敗,甚至已落入對方算計之中,再纏鬥下去,必有性命之憂。他猛地一咬舌尖,噴出一口血霧,身上烏光一閃,速度驟然提升,不顧趙青山劈向肩胛的一刀,強行向迷霧外衝去!
“嗤啦!”
刀鋒劃過,帶起一溜血光。風雨欲來悶哼一聲,身形卻借著這股力道,如同受傷的夜梟,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處,隻留下一地狼藉和點點血跡。
趙青山沒有追擊,收刀而立,胸膛微微起伏,虎目掃過風雨欲來消失的方向,冷哼一聲:“算他跑得快!”
蕭少峰走到那受傷的“丫鬟”身邊,俯身查看了一下,淡淡道:“服毒了,齒間藏有劇毒。”
韓書瀾蹙眉:“死士?”
蕭少峰站起身,目光投向青山鎮的方向,眼神深邃冰冷:“無妨。跑了一個,擒下一個,足夠讓那位‘淡雅詩’小姐,露出些馬腳了。至少,她該知道,她的‘計’,早已被我們看穿了。”
山林間,重歸寂靜,隻有淡淡的血腥氣和草藥煙霧緩緩飄散。這場將計就計的反殺,以主角團的完勝告終。然而,他們都明白,這僅僅是風暴來臨前,一次短兵相接的試探。真正的危機,還在後麵。雲遮半的手段,絕不會如此簡單。輕聲細語尚未出手,而那汲取生靈之氣的“九幽大陣”,似乎也已悄然開始了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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