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怎奈》
第七章·假死局
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亂葬崗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陰森的氛圍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凍結。難付如獨自一人，手持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堆滿了無名屍骨的地方前行。他的臉上寫滿了決絕與悲痛，每一步都踏得沉重無比，因為他心中有一個無論如何都要證實的念頭。
終於，他來到了那座新墳前。那座埋葬著逐之夢“屍身”的墳塋，在火把的微光下顯得格外突兀。難付如毫不猶豫地揮動手中的鏟子，一下又一下，泥土飛濺。他的動作瘋狂而又急切，仿佛在與時間賽跑，又像是在和命運做最後的抗爭。
隨著墓穴被一點點挖開，棺木逐漸顯露出來。難付如扔下鏟子，雙手顫抖著推開棺蓋。當看到棺中空無一人時，他先是一愣，隨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驚喜，有疑惑，更有深深的擔憂。“她還活著……可她又去了哪裡？”難付如喃喃自語，聲音在寂靜的亂葬崗中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而此時，逐之夢正躺在一輛簡陋的馬車上，身上蓋著破舊的棉被，麵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救她的是逐家的忠仆阿福。阿福深知逐之夢處境危險，在將她從亂葬崗救出後，一刻也不敢停歇，駕著馬車一路疾馳，向著遠離京城的方向奔去。
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阿福時不時回頭看向逐之夢，眼神中滿是關切與焦急。“小姐，您一定要撐住啊！”阿福低聲念叨著，手中的馬鞭甩得更急了。逐之夢微微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卻隻是發出一陣微弱的咳嗽。
不知過了多久，逐之夢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滿是迷茫與空洞。她看到阿福疲憊卻又堅定的麵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阿福……這是……哪裡？”阿福聽到逐之夢的聲音，心中一喜，趕忙說道：“小姐，您彆說話，我們先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逐之夢輕輕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睛，身體的虛弱讓她無力再做其他。
經過幾日幾夜的奔波，阿福和逐之夢終於來到了一座偏遠的小鎮。這座小鎮名叫清平鎮，地處偏僻，鮮有人問津。阿福覺得這裡相對安全，便決定在這裡暫作停留。他在鎮中租了一間破舊的小屋，將逐之夢安置了下來。
為了掩人耳目，逐之夢扮作了一名啞女。她身著粗布麻衣，頭發簡單地束在腦後，臉上故意抹了些煤灰，掩蓋住原本的美貌。阿福每日出去打些零工，換些米麵糧油，勉強維持著兩人的生計。
逐之夢雖然身體逐漸恢複，但心中的仇恨與痛苦卻絲毫未減。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她都會想起家族被滅門的慘狀，想起難付如監刑時的模樣，心中便湧起一陣恨意。然而，在恨意的深處，卻還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情愫，那是對曾經與難付如相處時光的懷念，儘管那些時光已經被殘酷的現實撕得粉碎。
日子一天天過去，逐之夢漸漸適應了清平鎮的生活。她時常會在小鎮的集市上幫忙，幫著攤主們整理貨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鎮中的人們見她是個啞女，又勤快老實，對她倒也友善。
一天，阿福在外麵聽到了一些關於京城的消息。他匆匆趕回小屋，將逐之夢拉到一旁，神色凝重地說道：“小姐，我聽說那難付如因為您的‘死’，整個人都變了。他在朝中更加瘋狂地鏟除異己，手段愈發狠辣。”逐之夢聽到難付如的名字，身體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終究還是被權力吞噬了。”逐之夢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歎息。
阿福看著逐之夢，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逐之夢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阿福，我要回去。我要親眼看著難付如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我要為逐家報仇。”阿福聽了，心中一驚：“小姐，這太危險了！您回去無異於羊入虎口啊！”逐之夢握住阿福的手，堅定地說道：“阿福，我心意已決。我不能就這樣躲一輩子，我要讓那些害了逐家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阿福見逐之夢如此堅定，知道勸不住她，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小姐。無論您做什麼決定，阿福都會陪著您。”逐之夢看著阿福，眼中滿是感激：“阿福，謝謝你。這些日子若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是，逐之夢和阿福開始為回到京城做準備。逐之夢開始暗中學習一些易容之術，她用從集市上買來的一些草藥和顏料，嘗試著改變自己的容貌。阿福則四處打聽京城的消息，了解難付如的一舉一動，為逐之夢的複仇計劃收集情報。
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逐之夢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她將自己易容成一個普通的侍女模樣，與阿福一起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一路上，逐之夢的心中既充滿了仇恨，又夾雜著一絲忐忑。她不知道再次回到京城，麵對難付如，自己是否真的能夠狠下心來完成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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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們再次回到了京城。京城依舊繁華熱鬨，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但在逐之夢眼中，這繁華的背後卻隱藏著無儘的黑暗與罪惡。她和阿福小心翼翼地潛入王府，在王府中找了一份侍女的差事。
逐之夢憑借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和謹慎小心，很快便在王府中站穩了腳跟。她開始留意難付如的日常起居，尋找著複仇的機會。然而，真正見到難付如的那一刻，逐之夢的心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難付如變得更加冷峻了，眼神中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他整日忙於朝政，處理著各種繁雜的事務，身邊圍繞著一群阿諛奉承的人。逐之夢每次看到他，心中的恨意便會湧起，但同時，心底深處的那一絲情愫也會被悄然勾起。
一天夜裡，逐之夢負責給難付如送茶。她端著茶盞，腳步輕盈地走進書房。難付如正坐在書桌前，眉頭緊鎖，看著手中的公文。逐之夢將茶盞輕輕放在桌上，難付如頭也不抬地說道：“放下吧。”逐之夢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說道：“王爺，夜深了，喝點茶吧。”難付如聽到這聲音，身體微微一震，緩緩抬起頭來。當他看到逐之夢的那一刻，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難付如剛要開口，逐之夢趕忙說道：“王爺，您認錯人了，奴婢隻是個普通的侍女。”難付如盯著逐之夢看了許久，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一絲熟悉的痕跡。逐之夢強裝鎮定，與難付如對視著。終於，難付如移開了視線，揮了揮手：“出去吧。”逐之夢鬆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了書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逐之夢的心跳依舊飛快。她知道，剛才差一點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從那以後，逐之夢更加小心謹慎，同時也加快了複仇計劃的步伐。她開始在王府中尋找難付如的罪證，希望能夠借此扳倒他。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逐之夢發現了難付如與敵國勾結的信件。她心中大喜，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然而，就在她準備將信件送出王府，交給能夠扳倒難付如的人的時候，卻被王府的侍衛發現了。
侍衛們將逐之夢團團圍住，領頭的侍衛冷笑一聲：“哼，我就覺得你這個侍女不對勁，果然是彆有居心。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逐之夢心中暗叫不好，她深知此時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不僅複仇無望，還會連累阿福。於是，她裝作驚恐的樣子，跪在地上說道：“各位大爺，奴婢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奴婢隻是在打掃書房的時候，撿到了這封信，覺得好奇，就想拿出去問問彆人。”
侍衛們自然不會相信逐之夢的話，領頭的侍衛一揮手：“把她押到王爺那裡去，讓王爺定奪。”逐之夢被侍衛們押著，心中焦急萬分。她不知道難付如會如何處置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複仇計劃是否就此夭折。
當逐之夢被帶到難付如麵前時，難付如正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看著逐之夢，眼中滿是憤怒與疑惑：“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偷我的信件？”逐之夢抬起頭，直視著難付如的眼睛，心中一橫：“難付如，你以為你做的那些壞事能瞞得住嗎？你與敵國勾結，意圖謀反，這封信就是證據。我就是要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難付如聽了逐之夢的話，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就憑你？你以為拿著這封信就能扳倒我？你太天真了。”逐之夢看著難付如囂張的樣子，心中的恨意更濃：“難付如，你彆得意得太早。你做的孽太多了，總會有報應的。”難付如收起笑容，眼神變得冰冷：“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說罷，他一揮手，示意侍衛將逐之夢拖出去處死。
就在侍衛們要動手的時候，阿福突然衝了進來。他手持一把匕首，擋在逐之夢身前：“你們不許傷害小姐！”難付如看到阿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阿福？沒想到你也還活著。看來，你們主仆二人還真是不死心啊。”阿福看著難付如，眼中滿是仇恨：“難付如，你這個惡魔。你滅了逐家滿門，今天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為逐家報仇。”說罷，阿福揮舞著匕首，向著難付如衝了過去。
難付如側身一閃，輕鬆躲過了阿福的攻擊。隨後，他反手一掌，將阿福打倒在地。阿福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被侍衛們死死按住。逐之夢看著阿福，眼中滿是淚水：“阿福，你不該來的。”阿福看著逐之夢，微微一笑：“小姐，能陪您走到最後，阿福不後悔。”
難付如看著逐之夢和阿福，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他曾經深愛著逐之夢，可如今卻走到了這一步。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狠下心來：“把他們都關起來，聽候發落。”侍衛們得令，將逐之夢和阿福押進了王府的地牢。
地牢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黴味。逐之夢和阿福被關在一間狹小的牢房裡，手腳都被鐵鏈鎖住。逐之夢靠在牆上，眼中滿是絕望：“阿福，是我連累了你。”阿福搖了搖頭：“小姐，您彆這麼說。能和您一起為逐家報仇，是阿福的榮幸。隻是，我們可能沒有機會了。”逐之夢咬了咬牙：“不，我們不能放棄。總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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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逐之夢和阿福警惕地看向門口，隻見一個黑影緩緩走了進來。黑影走到牢房前，輕聲說道：“逐姑娘，阿福，我來救你們了。”逐之夢和阿福聽出這聲音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黑影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門。當黑影走進牢房，逐之夢和阿福這才看清，原來是王府中一位平日裡對他們頗為照顧的老管家。
老管家看著逐之夢和阿福，輕聲說道：“逐姑娘，阿福，我知道你們的冤屈。王爺這些年為了權力，變得越來越瘋狂，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我決定幫你們。”逐之夢看著老管家，眼中滿是感激：“管家，謝謝您。可是，您為什麼要幫我們？”老管家歎了口氣：“逐姑娘，我曾經也是逐家的舊人。當年，若不是逐家老爺的幫助，我早就餓死街頭了。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裡。如今，看到逐家遭遇如此變故，我怎能坐視不管。”
阿福聽了，心中大喜：“管家，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老管家說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出城的令牌和馬匹。你們離開京城後，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不要再回來了。”逐之夢點了點頭：“管家，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隻是，就這樣離開，我心有不甘。”老管家看著逐之夢，語重心長地說道：“逐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先保住性命要緊。”
逐之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聽從了老管家的建議。她和阿福跟著老管家，小心翼翼地穿過王府的走廊，避開巡邏的侍衛，向著王府的後門走去。終於，他們順利地出了王府。老管家將出城的令牌和馬匹交給逐之夢和阿福，說道：“你們快走吧，一路小心。”逐之夢看著老管家，眼中滿是不舍：“管家，您也要保重。”說罷，她和阿福騎上馬匹，向著城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當他們來到城門口時，守城的士兵攔住了他們。逐之夢拿出老管家給的出城令牌，士兵看了看，便放他們出城了。出了京城後，逐之夢和阿福不敢停留，一路狂奔。他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他們知道，隻要活著，就有希望。而這場愛與恨的糾葛，也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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