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貼心”的滲透
琴如知的指尖在“知安”二字上停留了足足半分鐘。
玉佩的溫涼透過皮膚滲進來,像條細小的蛇鑽進血脈。她能感覺到林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發頂,那視線帶著丈量般的精準,仿佛要穿透這具皮囊,看清藏在深處的魂魄。辦公室裡的香氛突然變得刺鼻,是某種昂貴的白檀香,卻掩不住空氣裡浮動的硝煙味。
“這玉佩……”她故意讓聲音發顫,指尖捏著玉佩碎片的邊緣,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是我媽走的時候留的。她說……說我小時候身體弱,戴著能安神。”
林夫人的目光在她顫抖的睫毛上轉了圈,忽然笑了:“是嗎?那可真是巧。”她抬手撥了撥翡翠手鐲,鐲子碰撞的脆響像在敲警鐘,“我那孩子要是還在,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琴如知垂下眼簾,看著膝頭的棉布裙。裙擺上沾著的咖啡漬被她用牙膏反複搓過,留下片淺白的印子,像塊突兀的疤。她能感覺到林驍站在身側,西裝袖口蹭過她的胳膊,帶著熨帖後的平整觸感——和她袖口磨出的毛邊形成鮮明對比。
“媽,會議時間到了。”林驍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彎腰拿起桌上的玉佩,指尖在“知安”二字上輕輕敲了敲,“這玉佩我先收著,等查清來曆再說。”
林夫人沒反對,隻是端起茶杯抿了口:“琴小姐剛來公關部,怕是不習慣。阿驍,你多照看著點。”她的目光掠過琴如知的帆布包,“彆讓某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汙了公司的地。”
琴如知的後背倏地竄起一股涼意。她知道林夫人在說什麼——帆布包裡的舊詩集、阿澈塞的紙條、還有那塊磨得發亮的公交卡,每一樣都在叫囂著她的格格不入。
跟著林驍走出辦公室時,公關部的人都在假裝忙碌,眼角的餘光卻像探照燈似的掃過來。李經理站在複印機旁,手裡捏著份文件,看見他們出來,突然提高了嗓門:“琴如知!上午讓你整理的媒體名單呢?現在就要用!”
聲音尖得像指甲刮過玻璃。琴如知剛要開口,林驍已經接過話頭:“我讓她去我辦公室取份資料,耽誤了點時間。”他看了眼腕表,“十分鐘後送到會議室,沒問題吧?”
李經理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連連點頭:“沒問題沒問題,林總說了算。”
琴如知跟著林驍往總裁辦公室走,走廊裡的地毯厚得像踩在棉花上。她聽見身後傳來竊竊私語,有人說“果然是靠男人上位”,有人笑“看她能得意多久”。這些話像細小的針,紮在皮膚上不疼,卻密密麻麻地讓人發慌。
“彆往心裡去。”林驍突然開口,推開辦公室的門,“這裡的人都這樣,見高踩低。”
總裁辦公室比想象中簡潔,黑灰色調的家具透著冷硬,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翻騰的雲層。林驍從書櫃裡抽出個文件夾遞給她:“這是近半年的媒體合作名單,你拿去給李經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裡麵夾著份公關部的人事表,有空看看。”
琴如知接過文件夾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溫度。文件夾很沉,封皮上印著林氏集團的ogo,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翻開第一頁,就看見夾在裡麵的人事表——李經理的名字後麵標著“王曼妮表姑”,旁邊還注著“負責對接奢侈品線”。
“謝謝林先生。”她把文件夾抱在懷裡,像抱著塊燙手的山芋。
“中午有空嗎?”林驍走到飲水機旁接水,“一起吃飯。”
琴如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阿澈說的“父親的日記”,想起昨晚那條“他們知道你不是琴如知”的短信,正想找借口拒絕,林驍已經把水杯遞了過來:“頂樓餐廳的意麵不錯,去嘗嘗?”
他的語氣太自然,帶著不容拒絕的熟稔。琴如知接過水杯,指尖被燙得縮了縮,卻聽見他低笑:“還是這麼毛躁。”
這句話像根針,刺破了她精心維持的平靜。琴如知猛地抬頭看他,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的手腕——那裡有塊淺褐色的胎記,形狀像片殘缺的銀杏葉。原主的記憶裡,這塊胎記從小就有,而林驍剛才的語氣,像在說一個認識很久的人。
“我……我先去送文件。”她慌忙轉身,差點撞到門框。
跑出總裁辦公室時,她聽見林驍在身後說:“十二點,我在電梯口等你。”
公關部的人看見她抱著文件夾進來,眼神裡的鄙夷更濃了。李經理一把搶過文件夾,翻到人事表那頁時,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琴如知假裝整理桌麵,耳朵卻豎得老高,聽見她打電話給王曼妮,聲音壓得很低:“那丫頭拿到人事表了……林驍是不是故意的?”
琴如知的心沉了沉。林驍是故意的。他在給她遞刀,也在看她敢不敢接。
中午十二點,琴如知站在電梯口,手心全是汗。她換了件乾淨的襯衫,是原主最好的一件,領口卻還是磨出了毛邊。林驍走過來時,穿著件休閒的白t恤,手裡拿著個包裝精致的盒子:“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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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裡是條米白色的連衣裙,料子柔軟得像雲朵,領口處繡著片小小的銀杏葉。琴如知捏著裙子的標簽,上麵的價格夠她交一年房租。
“太貴重了……”
“工作裝。”林驍打斷她的話,按下電梯,“總不能一直穿棉布裙見客戶。”
電梯裡隻有他們兩個人,鏡麵映出兩道身影,一個精致得像雜誌模特,一個卻像剛從巷子裡跑出來的。琴如知盯著自己磨破的帆布鞋,突然聽見林驍說:“我媽那個人,就是嘴硬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