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敗天問道·心刃斬妄
歸墟之眼的邊緣地帶，罡風如刀，刮過寸草不生的黑色岩層，卷起細碎的灰礫，發出嗚咽般的哀鳴。這裡是天地法則破碎後形成的虛空褶皺，每一縷風都帶著撕裂神魂的銳勁，每一寸土地都在歸墟之力的侵蝕下微微震顫，仿佛隨時會崩解為混沌塵埃。
封月敗天半跪在地，敗月鉤的尖端正深深刺入岩層，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汗水混雜著凝固的血漬，從她蒼白的臉頰滑落，砸在龜裂的地麵上，瞬間被蒸騰成一縷白氣。她的視線有些模糊，方才為掩護白劫蓮情撤退，硬接了萬獸宗主臨死前自爆的獸魂衝擊，此刻經脈中仍殘留著狂暴的蠻荒之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臟腑，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但她沒有時間調息。
身後不遠處，南天亦峰所化的輪回之門虛影正散發著黯淡卻執著的光暈，那道由道祖輪回秘集凝聚的光幕如同風中殘燭，勉強抵禦著歸墟核心溢出的灰色濁流。光幕之下，南宮情柔化作的億萬翠綠光點正與大地融為一體，新生的嫩芽在灰敗的土地上艱難地探出頭，卻被歸墟的死寂之氣反複壓製，每一次舒展都顯得那般脆弱。
守護他們，是封月敗天此刻唯一的念頭。
這個念頭，比當年在天魔宮時對力量的渴望更熾熱，比在天魔秘窟中與心魔對抗時更堅定。
她曾以為力量是一切，是掙脫束縛的唯一途徑。為此，她背離魔族，挑戰強者，甚至不惜觸碰天魔神譚訣那禁忌的力量，甘願承受魔性蝕心之苦。可當忘塵穀的怨靈在她刀下哀嚎，當薪火營地的人族孩童在法則風暴中化為飛灰，當慕容情軒以身化道填補蒼穹裂痕時，她才忽然明白，真正的強大從不是肆意毀滅，而是有值得守護的東西。
“嗬……原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道’麼……”封月敗天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掃過輪回之門與那片掙紮的綠意，敗月鉤上的寒光似乎也柔和了幾分。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幽香順著罡風飄來，帶著蝕骨的魅惑。那香氣並非來自花草，而是由純粹的欲望與執念凝聚而成，鑽入鼻腔的瞬間，便試圖纏繞神魂，勾起心底最深的貪念與嗔癡。
封月敗天猛地握緊刀柄，眼神一凜：“來了。”
前方的虛空泛起漣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漣漪中央，一道曼妙的身影緩緩浮現。女子身著輕紗，體態婀娜，容顏嬌媚得仿佛能讓天地失色，正是幽冥教主麾下最擅長魅惑之術的惑心妖後。她蓮步輕移，每一步落下，腳下都綻放出虛幻的粉色花瓣，可花瓣墜落之處，岩層卻無聲無息地化為黑灰。
“嘖嘖，真是感人呢。”惑心妖後掩唇輕笑，聲音柔媚入骨，“昔日桀驁不馴的魔族公主，如今竟成了人族與妖族的看門狗。封月敗天，你不覺得可笑麼？”
封月敗天緩緩站起身，儘管身軀仍在搖晃，眼神卻銳利如刀：“少說廢話。幽冥教主派你來，無非是想趁我們虛弱之際，徹底斷絕這最後的生機。”
“聰明。”惑心妖後舔了舔紅唇，眼中閃過一絲殘忍，“教主說了，歸墟核心的封印即將完成，你們這些礙眼的螻蟻，也該徹底消失了。尤其是你，”她的目光在封月敗天身上流轉，帶著審視獵物般的玩味，“明明體內藏著天魔神譚訣的殘念，卻偏要學那些偽君子守什麼道義，真是暴殄天物。不如歸順於我，我可以幫你徹底釋放魔性，屆時三界之內，誰能擋你？”
隨著她的話語，四周的虛空開始扭曲，無數幻象悄然滋生。封月敗天仿佛看到了天魔宮的輝煌，看到了自己手持敗月鉤踏碎仙域，看到了所有曾經輕視她的人都匍匐在腳下……這些畫麵真實得可怕，連體內殘存的魔性都開始蠢蠢欲動，發出渴望的嘶吼。
“這就是你的依仗？”封月敗天嗤笑一聲，握緊敗月鉤的手穩如磐石，“惑心妖後，你以為這點幻術就能動搖我？”
“是不是幻術，你說了可不算。”惑心妖後笑容一斂，眼中妖光暴漲，“你敢說，你不想擁有更強的力量？你敢說，你不恨那些所謂的正道修士對你的偏見？你敢說，你忘記了天魔神譚訣帶給你的快感？”
她的聲音如同魔咒，每一個字都化作無形的尖刺，直刺封月敗天的識海。幻象愈發清晰，甚至出現了南宮情柔憐憫的眼神，出現了南天亦峰警惕的目光，出現了白劫蓮情冷漠的側臉……這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夥伴，此刻在幻象中都成了鄙夷她、忌憚她的敵人。
“看吧，他們從一開始就沒真正信任過你。”惑心妖後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如同毒蛇吐信，“你守護他們，最終隻會落得被猜忌、被拋棄的下場。不如隨我一同沉淪，讓這肮臟的世界，陪你一起毀滅！”
體內的魔性徹底爆發，一股狂暴的力量衝擊著經脈，仿佛要衝破理智的枷鎖。封月敗天的視線開始模糊，腦海中隻剩下殺戮與破壞的欲望。她甚至忍不住抬起了敗月鉤，刀尖直指輪回之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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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那片艱難生長的翠綠。一株嫩芽剛剛頂破岩層，帶著晶瑩的露珠，在灰暗的天地間顯得那般生機勃勃。那是南宮情柔的氣息，是犧牲自我也要守護的希望。
緊接著，她又看到了輪回之門上的裂痕。那裂痕中流淌著南天亦峰的精血，每一道紋路都刻著“守護”二字。那是即便化作石碑，也要撐起一片安寧的執著。
還有慕容情軒消散前的笑容，玄機子自爆時的決絕，孤獨無傷沉默的守護……無數畫麵如潮水般湧入識海，瞬間衝散了幻象的迷霧。
“我想守護的，從來不是他們的信任。”封月敗天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無半分迷茫，隻剩下前所未有的澄澈，“而是他們所守護的‘道’。”
“什麼？”惑心妖後臉上的笑容僵住，她沒想到自己的幻術竟會被如此輕易地破開。
“你不懂。”封月敗天緩緩舉起敗月鉤，刀尖斜指地麵。此刻的她，沒有了往日的狂傲，也沒有了魔性的暴戾，整個人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氣息平淡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你的幻術能勾起貪念，能放大仇恨，卻斬不斷真正的信念。”
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對力量的渴望，對過往的悔恨，對夥伴的羈絆，對未來的期許——全部凝聚於心底。那些複雜的情感沒有相互衝突，反而在她的道心淬煉下，融合成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意誌。
“我曾為魔，亦曾向道。”封月敗天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這片破碎的空間，“今日我才明白，魔與道，本無界限。心之所向，即為吾道！”
話音落下的瞬間，敗月鉤猛地爆發出璀璨的光華。那光芒不再是以往的漆黑如墨，也不是仙家的瑩白聖潔，而是一種溫潤而堅定的銀色，如同黑夜中永不熄滅的星辰。刀光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卻帶著一種斬斷虛妄、直指本質的韻味。
這一刀，沒有動用天魔神譚訣的力量，也沒有依賴洪荒異種的加持，僅僅是封月敗天以心為刃，以意為鋒，斬出的屬於自己的一刀。
“不可能！”惑心妖後臉色劇變，她感覺到自己的幻術在這一刀麵前如同紙糊的一般，連一絲抵抗的餘地都沒有。她瘋狂地催動妖力，無數怨念凝聚成的觸手從四麵八方襲向封月敗天，試圖阻擋這必殺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