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主子的事也是我們能議論的?”
這些風言風語,或多或少也傳到了離悅月耳中。她並不十分在意,隻要不鬨到明麵上,不影響她的基本生活,她樂得清靜。畢竟,相比於這些“小事”,她還有更需警惕和適應的事情。
她敏銳地察覺到,這離府看似花團錦簇,規矩森嚴,內裡卻並非鐵板一塊。她偶爾能在不經意間,捕捉到一些投向她的、帶著探究、審視,甚至……隱隱敵意的目光。並非錯覺,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所在的這個院落,似乎處於某種若有若無的監視之下。
是這具身體原主的親人?還是其他什麼勢力?她一個“病弱”、看似無足輕重的閨閣小姐,有何值得監視的價值?是因為她“病愈”後的變化引起了注意?還是這具身體本身,就牽扯著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這種身在明處,卻對暗處一無所知的感覺,讓她如芒在背。她必須更加謹慎,同時,也要想辦法了解這個世界,了解自身的處境。
就在她沉浸於這種帶著疏離感的觀察與適應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解惑”契機,悄然降臨。
這日午後,離悅月正倚在窗邊軟榻上,翻看著一本這個世界的誌怪遊記,試圖從中了解更多風土人情和可能存在的超自然力量背景。槿兒輕手輕腳地進來,手裡捧著一個樣式古樸、沒有任何紋飾的木匣。
“小姐,方才門房送來這個,說是……明澤餘公子派人送來的。”槿兒的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觀察著離悅月的臉色。
明澤餘?
離悅月翻書的手指微微一頓。那個在宮廷夜宴上,與她有過短暫無聲對視的尊貴男子。原主記憶裡與他相關的片段模糊而破碎,似乎有些牽扯,卻又隔著一層濃霧。他為何會突然給她送東西?
她放下書,接過木匣。入手微沉,帶著木料本身的涼意。打開匣蓋,裡麵並無信箋,隻安靜地躺著一本紙張泛黃、邊角有些殘破的古籍。書頁鬆散,顯然年代久遠。
“送來的人可還說了什麼?”離悅月問道,指尖輕輕拂過古籍粗糙的封麵,上麵沒有任何書名。
槿兒回想了一下,道:“樓解護衛親自送來的,隻說了句‘公子吩咐,此物或可解惑’,便走了。”
或可解惑?
離悅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解什麼惑?是她對這個世界常識的困惑?還是……他對她身上發生的“變化”有所察覺,借此試探?亦或是,這“惑”,另有所指?
她揮退了槿兒,獨自一人坐在窗邊,懷著一種複雜難言的心情,翻開了這本殘卷。
開篇並非經史子集,亦非詩詞歌賦,而是一些光怪陸離的記載。有關於海外仙山的縹緲傳說,有精怪山魈的奇聞異事,有古老部落的詭異圖騰,甚至還有一些關於天地元氣、風水陣法的粗淺描述。
這不像是一本正統的學問書籍,更像是一本……古代的“未解之謎”或“神秘學”大全。
她的目光被其中一頁吸引。上麵用簡陋的筆觸描繪了一種奇特的生物,形似麋鹿,卻頭生獨角,周身籠罩著朦朧的光暈。旁邊的文字注解寫著:“夫白澤者,通萬物之情,曉天下狀。世有聖主,則書言之獸,彰於天下……”
白澤?這不是中國古代傳說中,能言語、通萬物的神獸嗎?這個世界也有類似的傳說?
她繼續往下翻,又看到關於“鮫人泣珠”、“誇父逐日”等似曾相識卻又細節迥異的故事。有些傳說與她所知的中國古代神話有重疊之處,但更多的則是完全陌生的內容,描繪著一個充滿奇詭與未知力量的世界。
這些記載荒誕不經,若在以往,她或許隻會當作古人想象力豐富的產物一笑置之。但親身經曆了靈魂穿越這種匪夷所思之事後,她的世界觀早已被徹底顛覆。這些看似荒誕的文字,在她眼中,或許正是揭開這個世界真實麵貌的一角碎片。
明澤餘送她這本書,是什麼意思?他認為她需要了解這些?還是暗示她,她所處的環境,並非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
她想起夜宴那晚,他深邃難辨的眼神。那眼神裡,沒有久彆重逢的激動,沒有故人相見的情誼,隻有一種沉靜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審視,以及……一絲她當時未能完全理解的、極淡的複雜情緒。
他到底知道些什麼?關於原主?關於她?還是關於這離府,乃至整個帝都之下的暗流?
離悅月合上古籍,指尖在粗糙的書頁上摩挲。窗外,庭院寂寂,隻有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然而在這片寧靜之下,她卻感覺到一張無形的網,正緩緩向她收攏。現代的靈魂與古老的規則碰撞,帶來的不僅是啼笑皆非的適應過程,更有對未知命運的深深警惕。
這本意外而來的殘卷,像是一把鑰匙,雖然尚未打開任何一扇明確的門,卻讓她意識到,門後的世界,可能遠比她想象的更為廣闊,也更為……危險。
她將古籍小心收好,放入枕畔的暗格中。或許,她該更認真地研讀這本書,不僅僅是為了“解惑”,更是為了在這看似繁華似錦,實則波譎雲詭的異世,尋得一線生機,一線……或許能讓她掌握自己命運的契機。
夕陽的餘暉將窗欞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室內光線逐漸暗淡。離悅月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那片被高牆切割的天空。疏離感依舊存在,但其中,悄然混入了一絲名為“探究”的火焰。
這個世界,她來了,便不能隻做一個被動適應的異客。無論前路如何,她需得用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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