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悅月在一旁靜靜聽著,心中冷笑。明茹月此舉,一石二鳥。既打斷了離文瑄對自己的試探,又借機與離文瑄拉近了關係,為後續的“合作”鋪墊。她看著明茹月溫婉側臉上那專注的神情,若非知曉她重生複仇的執念,幾乎要以為她真是個醉心風雅的單純貴女。
而離文瑄,雖然麵上帶著欣賞的笑意,與明茹月相談甚歡,但離悅月注意到,他偶爾端起茶杯的手指,會無意識地在杯壁上輕輕敲擊兩下,這是他思考時慣有的小動作。他並非全然沉浸在這番書畫討論中,明茹月突如其來的熱情和才學展示,恐怕同樣引起了他的深思。
就在這看似和諧,實則各懷心思的氛圍中,離文瑄身後的那名灰衣護衛,幾不可察地微微抬了下眼,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院牆之外某個方向,隨即又恢複了眼觀鼻、鼻觀心的狀態。而在離府高牆之外,隔著一兩條街巷的一處清雅彆院中,正在庭中練劍的白槿雙動作微微一頓,收劍而立。她身側的韻心立刻上前一步,低聲道:“小姐?”
白槿雙望向離府的方向,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方才……似乎有一道極其隱晦的探查氣息掠過,帶著點離文瑄身邊那人的味道……卻又有些不同。”她沉吟片刻,“這離府,果然不簡單。韻心,留意離府動向,尤其是那位離文瑄公子和他的護衛。”
“是。”韻心簡短應道,身影悄然後退,融入廊柱的陰影之中。
離府院內,關於古畫的討論告一段落。明茹月似是才想起離悅月,歉然道:“光顧著和表哥說話,倒冷落了姐姐。姐姐莫怪。”
離悅月淡淡道:“無妨,妹妹與表哥誌趣相投,是好事。”
離文瑄也笑道:“今日與兩位表妹相談,甚是愉快。悅月表妹既已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府中還有些瑣事,我便先告辭了。”
離悅月和明茹月起身相送。離文瑄帶著護衛離去,那護衛自始至終,未曾多發一言,如同一個沉默的背景。
送走離文瑄,明茹月又拉著離悅月說了幾句體貼話,便也借口要去安排燕窩之事,施施然離開了。
院子裡恢複了安靜。槿兒開始收拾茶具,嘴裡還念叨著:“文瑄公子真是溫和有禮,茹月小姐也越來越會關心人了……”
離悅月沒有接話,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搖曳的竹影,心中思緒翻湧。離文瑄的試探,明茹月的攪局,那個存在感極低卻讓人無法忽視的護衛,還有明茹月看似無意實則有心的話語引導……這一切都像一張無形的網,正在她周圍慢慢收緊。
袖中的古籍仿佛帶著重量,提醒她這個世界並非隻有宅鬥權謀,還有更神秘、更危險的力量在暗處湧動。明澤餘送這本書來,是真的想為她解惑,還是另有用意?那個在宮宴暗處,以及可能存在於府內的窺視目光,又屬於誰?
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她無人可信,無人可依。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來自現代的思維和冷靜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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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
離府陷入一片沉寂,隻有巡夜護衛規律的腳步聲偶爾響起。
離悅月白日裡思慮過甚,有些難以入眠,正擁被坐在床上,梳理著紛亂的思緒。忽然,一陣極其輕微的、不同於風聲的異動,從府庫方向隱約傳來。
她立刻屏住呼吸,側耳細聽。那聲音極其短暫,仿佛是什麼東西被碰倒,又迅速被扶起,若非夜深人靜,幾乎難以察覺。
有人夜探府庫?
幾乎就在同時,她感覺到另一道更輕、更迅捷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掠過她院落外的屋頂,朝著府庫的方向疾馳而去。那身影快得隻剩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但離悅月幾乎可以肯定,那是樓解!明澤餘的心腹護衛!
他果然在監視離府,或者說,在離府布置了眼線。否則,不可能反應如此迅速。
離悅月的心提了起來。府庫裡有什麼?值得有人深夜潛入,又值得樓解親自出動?是和那本古籍有關?還是和明澤餘正在追查的什麼事情有關?
她輕輕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條細縫,向外望去。月色下的離府庭院,靜謐而朦朧,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空氣中,似乎彌漫開一絲若有若無的、緊張的氣息。
府庫方向再無異響傳來,樓解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見。一切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但離悅月知道,不是。暗流已然湧動,這離府的平靜,隻怕是維持不了多久了。她關好窗戶,回到床上,卻再無睡意。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袖中古籍粗糙的書頁邊緣,一個念頭清晰起來——她必須儘快弄清楚自身的處境,以及周圍這些人的真實麵目。被動等待,隻會淪為棋子。
而在離府之外,一條陰暗的巷道裡,樓解看著空無一人的府庫後牆,以及地上幾不可辨的、屬於某種特殊軟底鞋的模糊腳印,眉頭緊鎖。對方很警惕,身手也極高,他趕來時隻捕捉到一絲殘留的、迅疾遠離的氣息。他蹲下身,仔細檢查地麵,在牆角一處不起眼的青苔上,發現了一小片被刮下的、非布非革的黑色織物碎片,以及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腥甜氣味。
他將碎片小心收起,又深深看了一眼府庫方向,身影一閃,再次融入夜色,如同從未出現過。他需要立刻向主子稟報今晚的發現,這離府,乃至整個帝都,似乎正被一股不明的陰影所籠罩。
夜,還很長。而漣漪既起,風波便不會遠了。離府這一池靜水,終將被徹底攪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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