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九霄:雙姝令》
第15章:雙姝·坦誠之談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白日裡離府遭遇的襲擊,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的漣漪尚未平複,反而在黑暗中擴散出更深沉的不安。離悅月坐在窗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微涼的窗欞,白日裡刀光劍影的驚悸,槿兒臂膀上纏繞的刺眼白布,以及體內那股莫名湧現、卻又轉瞬即逝的微弱力量……種種畫麵在她腦海中交織盤旋。
現代社會的二十多年人生裡,她何曾如此真切地觸摸過死亡的邊緣?那種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恐懼,與此刻周身縈繞的、屬於這個古老世界的沉靜花香形成了尖銳的對比。她是一個異類,一個誤入此間的孤魂,這個認知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而沉重。
“小姐,夜深了,該歇息了。”槿兒端著安神茶進來,聲音還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沙啞,但臉上已努力擠出慣有的活潑笑容,“奴婢沒事,就是一點皮外傷,韻心姑娘給的藥可靈驗了,抹上就不疼了。”
離悅月回頭,看著這個忠心耿耿的小丫頭,心頭一暖,又夾雜著更多酸澀。她接過茶盞,溫熱的觸感稍稍驅散了心底的寒意。“槿兒,謝謝你。”她輕聲道,這句話包含了太多,為白日的舍身相護,也為這幾個月的陪伴。
槿兒用力搖頭:“小姐彆這麼說,保護小姐是奴婢的本分!隻是……那些黑衣人太可怕了,像鬼一樣……”她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顯然心有餘悸。
“都過去了,府裡現在加強了守衛,明…殿下也派了人。”離悅月安撫道,提到明澤餘時,語氣微微一頓。那個男人今日及時出現,冰寒著臉將她護在身後時,她確實感到了一瞬的心安,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困惑。他為何如此?僅僅因為與原身那模糊的“前緣”?還是另有所圖?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極輕微的“叩”的一聲,像是指甲劃過瓦片。槿兒瞬間警惕起來,擋在離悅月身前。卻見一道纖細的身影如落葉般悄無聲息地滑入室內,是韻心。她依舊是一身利落的勁裝,麵容沉靜,對著離悅月微微一禮:“離小姐,我家小姐有請,請隨我來。”
離悅月心中一動。白槿雙?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她看向韻心,對方眼神清澈,並無惡意。經曆了白日生死與共雖主要是被保護),又得了她的靈藥,離悅月對這對主仆的戒心已降低了許多。而且,她內心深處那份對白槿雙莫名的熟悉感,以及對方可能知曉她來曆的猜測,此刻都化作了強烈的吸引力。
“好。”離悅月沒有多問,隻對槿兒道,“你好好休息,我隨韻心姑娘去去就回。”
“小姐……”槿兒擔憂。
“無妨,白小姐是友非敵。”離悅月拍拍她的手,語氣肯定。
韻心頷首,也不多言,身形一動,便已到了院中。離悅月深吸一口氣,攏了攏衣衫,跟了上去。韻心的身法極快,卻又巧妙地控製在離悅月能跟上的程度,兩人如兩道輕煙,避開巡邏的護衛,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帝都沉沉的夜色裡。
白槿雙的彆院位於城西,鬨中取靜,並不起眼。但一踏入院門,離悅月便感到一股不同於外界的清新氣息,仿佛連空氣都純淨了幾分,白日因廝殺和恐懼而緊繃的神經,竟奇異地鬆弛了一絲。
院內隻點了幾盞昏黃的羊角風燈,光影搖曳,映著庭中幾株疏竹,婆娑起舞。白槿雙獨自坐在石桌旁,素衣白裳,在夜色中仿佛一朵靜靜綻放的曇花。桌上擺著一套素雅的紫砂茶具,兩隻茶杯,茶香嫋嫋,沁人心脾。
“離姑娘,請坐。”白槿雙抬眸,目光依舊清冷,卻少了幾分之前的疏離,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深夜相邀,唐突了。”
離悅月在她對麵坐下,韻心無聲地退至院門處,如同融入陰影的守護者。
“白小姐客氣了,今日還要多謝你的靈藥。”離悅月道謝,目光落在白槿雙臉上,試圖從那平靜無波的表情中讀出些什麼。
白槿雙執壺,為她斟了一杯茶,琥珀色的茶湯在杯中蕩漾。“舉手之勞。離姑娘今日受驚了。”她將茶杯推至離悅月麵前,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感。
離悅月沒有去碰那杯茶,她看著白槿雙,決定開門見山:“白小姐,你今日邀我前來,應該不隻是為了請我喝茶吧?你之前說我‘魂靈有異’,究竟是何意?”
白槿雙放下茶壺,指尖輕輕點著石桌桌麵,發出細微的嗒嗒聲。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句,又像是在感知著什麼。夜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離姑娘,”她終於開口,聲音清越,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你可曾覺得,此方天地,與你認知中的世界,格格不入?”
離悅月心頭猛地一跳,瞳孔微縮。她強自鎮定,沒有立刻回答。
白槿雙繼續道,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不是性格大變,不是失憶可以解釋。你的思維模式,你偶爾脫口而出的奇異詞彙,你看待事物的角度……都與這個世界固有的規則存在著一種根本性的衝突。就像……一滴墨,滴入了清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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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悅月的手在袖中微微握緊。對方說得如此直白,幾乎已經點破了她最大的秘密。她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擁有科學、民主、法治,與這個皇權、世家、神秘力量並存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時空。她在這裡努力適應,學習禮儀,模仿言行,但骨子裡的獨立、平等觀念,以及對自然現象的科學認知,時常讓她感到一種深刻的孤獨和疏離。
“你……究竟是誰?”離悅月的聲音有些乾澀。
“我是白槿雙,‘守界者’一族的後裔。”白槿雙坦然相告,這個身份讓離悅月感到陌生又震撼,“我們的職責,是守護這個世界與其它界域之間的壁壘,監測並清除那些不應存在於世的‘異物’,維持平衡。”
“異物?”離悅月捕捉到這個詞,心沉了下去,“所以,在你眼中,我是那個需要被清除的‘異物’?”她體內那股微弱的力量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情緒,隱隱躁動。
“不。”白槿雙斬釘截鐵地否定,她看著離悅月,眼神認真,“恰恰相反。我感知到的,是你的魂靈雖然與此世肉身並非完美契合,帶著異界的氣息,但本質純淨,並無邪穢。而且……”
她頓了頓,指尖泛起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柔和白光,那光芒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輕輕探向離悅月。離悅月下意識地想躲,卻發現自己被一種溫和而強大的氣機鎖定,動彈不得。
那絲白光並未接觸她的身體,隻是在她周圍縈繞了一圈,離悅月感到一股暖意流過四肢百骸,白日因驚嚇和力量爆發而產生的疲憊感竟消散了不少。
“而且,我感知到,‘世界壁壘’本身,出現了問題。”白槿雙收回白光,神色凝重起來,“近些年來,壁壘變得異常薄弱,導致一些來自混沌虛空的‘邪祟之力’滲透了進來。蝕心蠱,京郊的詭異殺手,襲擊離府的黑衣人身上的黑氣,乃至春獵時狂暴的野獸……其根源,皆在於此。”
離悅月聽得心驚肉跳。“守界者”、“世界壁壘”、“邪祟之力”……這些詞彙徹底顛覆了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這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古代世界,還隱藏著如此玄幻而危險的背景!
“所以,那些不是普通的陰謀或仇殺?”離悅月追問。